周诩忱觉得自己打这个电话很唐突，也很冲动，就像现在，说了上一句之后根本没有想好下一句的台词。
像一个笨拙的孩子，在话剧表演的舞台上忘记台词，一个没有剧本的骑士被观众耻笑。
沈怔锡：“对了，你和他的事，干妈知道吗？”
“我可以帮你保密，毕竟你告诉我了。”
沈怔锡的语气还是很诚恳，态度还是很谦和。
周诩忱：“我已经和妈妈说了，她说只要我开心，她就支持我的选择。”
沈怔锡莞尔：“那我和她一样，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不开心了，你就和他分手，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沈怔锡的语气是笑意洋洋的，可是语调拖的很长，显得笑声很假，那句话连同本人的心情一样充满悲伤。
“嗯。”
沈怔锡一笑，“难得你会答应我的要求。”
周诩忱：因为你也足够好。
周诩忱：“我觉得自己很奇怪，呆在一片很黑的地方，明明都已经习惯了，但是我又渴望阳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我的大脑就会叫嚣着离你远一点。”
“可能是一种特殊的距离感吧！他一开始离你很远，你就十分想靠近他。而我……”
或者是因为我离你太近了，所以我就算把心掏出来送给你，你也看不见。
不过，沈怔锡莞尔，他早就已经失去了让周诩忱看到自己的权利——
其实有些事情，很早开始，沈怔锡就已经不追求结果了。
“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说这些。”周诩忱发现沈怔锡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周诩忱：“我害怕把我喜欢别人的事情告诉你，因为你很喜欢我，我拒绝不了你，但是我也不想骗你。”
“没有关系的，你告诉我了，你没有骗我，这就够了。”
沈怔锡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颤抖，想要调整，但是却无济于事，声音越来越颤，周诩忱甚至感觉到了沈怔锡轻微的痛苦。
“周诩忱……”沈怔锡假作咳嗽正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
周诩忱：“我只记得你说过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沈怔锡：“确实是很早很早。”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六岁，还记得吗？就在小区门口，我当时刚刚搬到这个小区，在院子里看到你在踩树叶，是因为喜欢你才主动去和你搭讪，给你那时候我很喜欢吃的奶糖，也会傻傻的觉得你比那只大白兔还要可爱。”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六岁，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尽管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现在，我已经……十七岁了，我还是很喜欢你，喜欢你整整十一年了。”
“我竟然已经等了你十一年，那就还可以等你下一个十一年，所以，无论再等多久，喜欢你多久我都不在乎。”
“况且，单方面的喜欢，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周诩忱……”
对面的话突然被切断了，过了一会沈怔锡的声音才重新续上。
“其实我超级自私，每次看到你都想抱你，抚摸你，亲吻你，但是我只是单纯的抱了你一次，仅此一次。”
我知道现在不适合告诉你这些，但是我就是想让你知道。知道我对你近乎崩溃的占有欲。
沈怔锡现在说话都带着一些哭腔，声音虽然很细微，但是传过麦了就很明显。
周诩忱通过这段对话得到了很大的信息量，脑子关于沈怔锡在记忆中的影子被渐渐找出，尽管很模糊，但周诩忱还是可以分辨出来，那就是他。
原来在很早沈怔锡就参与了自己的生活，在他的世界中成为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一当就是十多年。
不说点什么，周诩忱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了。
他的童年不是空旷的。
不是毫无可查，没有意义的。
每一次在树下发呆，看着树叶的影子随着风浮动，星星点点。
在最讨厌的夏天，离开教室的空调房，站在树下吹着热风，流汗。
其实这一切都有意义。
那个时候的周诩忱站在树下，等着一个人。
偶尔无聊就闭眼假寐，耐心都用来放空。
然后听见踩踏草坪的声音。
还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声音温柔，声音的主人开口：
“等很久了吧！”沈怔锡道。
记忆开始疯狂拉扯，等周诩忱回过神来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但是一看通话时间，只过了一秒。
周诩忱开口，眼前是窗外的泛黄树叶。
泛黄代表旧的。
一切都在暗示周诩忱，事情已成定局，有些事情早就过去了。
“从我五岁开始第一次遇见你，一直到我现在的十六岁……我很开心可以遇见你，认识你，我的前半辈子，你对我很好，你对我，也很重要。”
周诩忱记不起那些过去，但是他认为很美好。
应该可以和沈怔锡一起上放学，一起过各种大大小小的节假日，一起玩耍，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甚至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这么漫长的十一年，全部包涵着关于你的十一年。
周诩忱却全数忘记了！
再次见到，没想到会是像面对陌生人意义。
如果说沈怔锡只单单是一个非真实主体人的NPC角色，也大不至于把关于他的所有记忆都删干净。
删除记忆的条件是那件事情注定痛苦。
那认识沈怔锡是件痛苦的事情吗？
周诩忱：“我感觉自己现在做的事情都不像魔羯那样独断专行了，明明和我妈出柜的时候还很果断，觉得她如果不同意就要一直和她辩解，一直说下去，说很久，说到她同意为止。但是对你，这几个字我很难说出口。”
沈怔锡：“你大概是不想失去我怎么好的追求对象吧！”
周诩忱知道沈怔锡在故意逗他，但他还是很想反驳。
周诩忱：“被你这种大帅哥追的感觉确实很好，但是我更加不想失去你这样的朋友。”
沈怔锡反倒好像被周诩忱的话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