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入夜,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柴火燃烧声噼啪作响。
周朔年合着眼,突然皱眉,身体自主感到危险,脑袋的温度已经超过体温。
随后,他立刻睁开了眼,侧眼看去,火堆已经沿着草席快烧到他的头发了。
周朔年猛地起身退开,额头冒着细细汗珠。
此时,谢霏絮刚好回来,他关好门,一转身看见周朔年醒了,脸上顿时乌云散开:“周兄,你醒了”。
话音落,他瞧见火势蔓延,又见周朔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才连忙放下手中物,上前将火踩灭。
“对不住周兄,我走前在你一旁撒了水的,但是我路上耽搁,回来晚了,没成想……周兄,你没事吧?”。
周朔年还在方才噩梦的余韵中,他深吸了口气:“没事。我这是怎么了?”。
谢霏絮松了口气,拿起东西,在火堆前架了个炖盅,加了些水,将药材都倒了下去,回答道:“周兄中毒已久,之前你为救陆推丞运了气,毒性没上心肺,你便晕了过去”。
周朔年一时有些慌,郝姿没跟他说中毒期间不能运气啊………嘁,梅识一家子都不靠谱。
此时,远在西北的郝姿在茶肆中打了个喷嚏。
风又吹长远了。
身旁女子见状用不同的语言说了一句话,翻译过来便是:“你有故乡的人在思念你吗?”。
郝姿摇了摇头并未回答:“那你呢,莫提?”。
莫提喝完茶:“我和你一样”。
西北燎原广阔,长风吹,纸灯摇摇欲坠,野草稀疏,又卷来一片沙土。
莫提带上了沙罩:“我们离开吧。沙尘暴要袭来了”。
郝姿点头起身,跟在莫提的身后,两人牵着骆驼往人群的逆向而行。
天快亮了,周朔年喝完药,又闭着眼,但他没睡。
梦中的旧景令他如见魑魅,他睁开眼,看了眼蹲在他不远处的谢霏絮。
这小子不肯休息,不全是担心他,是方才他们吵架了。
无他原因,周朔年醒来后,还是‘不知好歹’要赶他走,简直毫无人性,但谢霏絮如今只是在吸着鼻子看火堆。
周朔年头疼,看了眼窗外的初芒,回头哑声道:“天亮了,火熄了吧”。
谢霏絮手指一顿,没理他,自顾自起身走出门外。
周朔年皱眉,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谢霏絮,你去哪?”。
渐渐地,他听不见脚步声。
大概谢霏絮是走了。
周朔年松了口气,坐直身体,刚要伸手从腰后拿出临时舒缓的药粒,但下一刻,谢霏絮又措不及防地走了进来。
谢霏絮是去将他表兄临走给他们的包袱拿进来了,他朝周朔年走过来。
周朔年一心虚手指顿了下,药粒掉在了身后。
“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霏絮蹲在他身旁:“我是生气了,又不是同你绝交”。
周朔年先是一愣,后笑出声,他蹲着前行凑上前去帮忙解开包袱。
“我朋友很少,所以我珍惜你”谢霏絮说:“我适才想了很久,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言语心事,是我对不……是我不该逼问你”。
周朔年没动容的迹象:“所以呢”。
谢霏絮转过头:“所以我以后能叫你朔年吗?”。
“……”。
周朔年回头,抬手贴了下他的额头:“到底我中毒还是你中毒”。
谢霏絮拉起他手腕:“我没有。我只是发现很多人叫你周慕”。
“所以你想要个例外?”。
“……不行吗”。
周朔年想了想:“不是不行。这还是我养母给我命的表字”。
“薛女侠?”谢霏絮问。
周朔年有些意外:“你在立春楼就认出我了?”。
谢霏絮淡笑道:“我听闻过薛四娘的义子姓周,但具体叫什么不知晓,你那日道自己姓名,又来自薛家庄,我看你武功不低,便猜地八九不离十了”。
周朔年支着下巴:“那你闯入暗市那时呢,为何没有讶于我是这个组织的人,还当了个头头。难不成是传言中的我太过下流,你看到也觉得不足为奇?”。
谢霏絮摇了摇头,他抬手将烧好的水倒入从包袱里拿出的瓷杯中,递给周朔年后说:“我只是觉得传闻都是捕风捉影,而且暗市并非就是恶人之所,他们所在江湖中行事不以名利和钱财为要,就像周倚一般”。
周朔年突然挑了下眉。
“所行正义事,不谋回报,他们也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维护他们所想的太平”谢霏絮说:“只不过杀戮于多,方式不对罢了”。
周朔年撇了撇嘴,低声道:“你可别洗白解澜……更别侮辱盗花客”。
但没成想这小子耳力好,让他给听着了:“我没有。而且周倚有些事确实做的不好,光是杀人前做戏这一点就极为不妥,引地周围百姓恐慌,麻烦地还难以全身而退”。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你每回和我谈论,话里话外都不离周倚此人”周朔年说:“我知道你想见他”。
说着,谢霏絮拉着周朔年手腕的手都收紧了,周朔年低头看了眼,谢霏絮才松开。
“我……”谢霏絮低着头说:“我没有”。
“你一撒谎就说没有”周朔年一语破胡言,看着他道:“你先去东阳,我会和周倚一块去解决雀飞星的事,把陆轻洲救回来后,我让他去见你,这样行吗?”。
谢霏絮一时不知所措:“他……他会愿意见我吗?”。
“我跟他出生入死那么多回”周朔年说:“让他见个人,总不是难事”。
谢霏絮把视线移到一旁,一会儿又转了回来,神情虽然没太大变化,但细微的动作足以说明他的喜悦。
“那,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谢霏絮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