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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风高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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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松手”。

周朔年没回头,也没理他。

谢霏絮压低声又说:“周朔年,你松手,夜深至此你难道想引来王府的守卫吗?”。

周朔年瞥了他一眼:“我虽身有旧疾,但逃跑还是不在话下”。

“那你的朋友呢?你放任他不管吗”。

“他死不了”。

说罢,谢霏絮放松了挣脱的手说:“所以你对待故友都是如此,就更不用提我了,是吗?”。

“……”。

周朔年回答:“你确实和我其他朋友不一样”。

谢霏絮抬眼看他。

“你爱哭,爱闹,心口不一”周朔年说:“不仅没朋友,你还缺爱”。

“你不是没人喜欢,你就是自己作”。

话音落,没人再出声。

深夜知了的聒噪声不减,临近池塘蝉蛙低鸣。

此处是有灯的,可谢霏絮却看不清他的眼睛。

周朔年终于松了手:“你现在可以回去,带着你这副样子回去。可你不丢人吗?海棠君”。

谢霏絮不出声,他低着头,没有表情。

“其实我很奇怪,你做每件事之前,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什么?”他问:“又费力讨好什么?我有什么能给你吗?”。

“还是你觉得,我和周倚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值得你这样?”。

周朔年看着他,神情不像他了。

更像盗花客。

沉默良久,谢霏絮才说:“……你现在这样,就很像他”。

“像他每一次说狠话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样子。心如刀绞这四个字,在我身上都能纹出花了”。

“……”。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你,也想问问自己”。

“我生在谢家,活在适者生存的还境,走的是百家踏过的路,我的母亲并不疼爱我,兄长也是。我年幼时并不住谢府,长居于姨母家,那个时候我连评论的资格都没有,是后来表兄科举回京我才有个说话的人”。

“表兄的经历与我很相似,只不过他是姨娘的儿子,身份是庶出,因而岁长连京城的门都踏不进。大概是见我同病相怜,格外照顾我,但我其实……把他当成反面警惕自己,原本站在末路,若是失败,定然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所以我付出相比他人更多的努力,科举榜首,圣上钦点,围猎拔得头筹,数掠花丛却不沾身,自以端庄而言行,反复一年又一年。我的兄长都是不愚明才,我要怎么才能不想出人头地,又在家中有一些说话的资格呢”他说:“十多年,端着正人君子,架着重冠难卸,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想吗?”。

这回周朔年不出声,他听谢霏絮说话。

谢霏絮换了口凉气:“不过习惯之后,倒也没觉得不算什么了。直到我后来终于找到周倚,他却什么也不愿听我说,光是海棠君三个字,他就避之不及了”。

“你说我爱哭爱闹。其实我不爱哭的,平时也很寡淡。但那回是我第一次着急地想骂人,我怕极了,怕他会死在我面前”。

“你有所思所挂之人吗?如果你有就会知道了”谢霏絮看着他说:“他遥遥无期,我连影子都追不上,这其实像没脑子”。

“可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我不知道。和你做朋友,很难,我对你好,你不愿意,对你不好,我过意不去”。

“我并非口是心非,我只是不善言辞,我做的永远赶不上说出口,我有愧于你”。

“但永远要说清楚一件事”谢霏絮说:“与卿之交,不因尔尔,此言绝无虚假”。

说罢,周朔年似是思考如何回答,却突然连连咳了几声。

谢霏絮皱了眉:“周倚说你旧疾复发,夜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罢”。

周朔年捂住嘴:“事未了,天快亮了,也不急着一时”。

谢霏絮大概是想混过去,却没能如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也许是我的问题,你既然想说明白,那就明白些,往后莫要再生分歧”。

“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想着往后?”周朔年问他:“你知不知道,若非你方才那几句话,我想把你推进池子里,太聒噪了”。

“那我下次不说那么多了”。

“我同情你的处境,可我共情不了你的心境”周朔年继续说:“我甚至万分诧异你会喜欢上周倚这种人,若是传出去,恐怕是个人都觉得荒谬地不可理喻”。

谢霏絮想了想后说:“我说不来刻骨铭心,心悦一人也不用太多言辞,他不知道也好,我心里清楚就够了”。

周朔年问:“他不用知道?”。

谢霏絮应声:“嗯。我后悔了,我早知不要发那个狂的,这样他就不会太疏远我,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

周朔年叹了口气,他突然抬手搭上谢霏絮的肩膀说:“别再自责,别把一切拦给自己,我知道你都不喜欢这样”。

“我……”。

“你想说你习惯了对吗”周朔年打断他道:“习惯可以改。四郎,答应我几件事好吗?”。

谢霏絮迟疑片刻,应了一声。

周朔年说:“从现在开始,在我面前,不要委曲求全,不要揽下罪责,不要动不动掉眼泪,更不要跟我说你的任何苦楚,偶尔笑一笑,别管我除了和你相处外的一切……能做到吗?”。

话音落了良久,谢霏絮像是不懂,一直看着他,眼睛眨了又眨,最后只是散开了光晕,回答说:“好,我都答应你”。

周朔年得到回复像绷紧的弦松开,他手掌下滑抓住谢霏絮的胳膊,声音很低说:“我有点累,扶我一会儿”。

他刚说完,人就撑不住了,谢霏絮看着他合上眼,连忙接住周朔年。

谢霏絮握住周朔年的手,才发现他身上很烫,说来周朔年身负旧伤几日都连夜赶路,片刻不停歇,不出事就怪了。

回到屋内后,谢霏絮刚盛了热水,走入屏风,眼看周朔年烧迷糊了手脚并用踹被子,他连忙放下水盆,上前将被子覆好,顺手点了穴位,让他不再乱动。

谢霏絮坐下来,用热水烫过的帕子擦了遍周朔年的脸,他刚吃了清热解毒的药粒,此时脸已经不烧红了,只是还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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