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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仇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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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身穿盛装的妻子真是太美了。www.mengyuanshucheng.com西装的缝制是那样有档次,装饰品又是那般精致,这样的搭配显得格外耀眼。妻子之所以这样精心化妆,这是因为她好久没有晚上外出了,这样一来就让原本漂亮之极的她那张脸蛋愈发夺人眼目了。妻子本来不用化妆就长得不错,更何况现在经过精心打扮,因此可以说这种美已经是无可挑剔的了。

大概是由于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孩子的缘故吧,因此妻子仍身材匀称,肌肤富有弹性,看上去完全可以说只有二十来岁。不过,要保持年轻美貌是要花钱的。由于她原本就是一个酷爱花哨的女人,所以她在买自己所需的东西时从不犹豫,而且根本不考虑丈夫的经济状况。

为了出席时隔十多年才举办的这么一次初中时网球兴趣小组的同学会,她今天身上的这套西装也是特意做的。结婚时她就说过,“我可是一个会花钱的女人哟。”此话可不假。凭浅见的那些收入,本来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现在看到妻子美知子身着盛装,浅见再次意识到她确实是一个会花钱的女人。

“真讨厌,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妻子转过身去了,她似对浅见的这种赞叹的眼神感到不好意思。就连这一举动也显露出楚楚动人的模样。

“我真后悔让你去见老同学哟。”

“为什么?”

“或许还有男同学来吧。看到你这样美,说不定他们会冒出非分之念来。”

“瞧你在说些什么哟。谁还会来纠缠像我这样的老太婆?”

可以看得出,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对自己的美貌还是非常充满自信的。恐怕读书时她在班里至少也是位班花吧。

“尽可能早点回来。”浅见情意绵绵地说道。

“我也想尽量早点回来,但由于尽是些好久没有见到的人,因此聚会之后邀请我再到什么地方去坐坐的话,总不能不去吧。”

美知子冷漠地说道,她根本就没把浅见的话给听进去。

“只要你稍不注意同他们好上的话,男人便会没完没了的。所以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这还用你说吗?”

她又一次在镜子前面照了照自己,才乐滋滋地出了门。此时她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早就飞向同学会了。

事情发生在妻子参加同学会一个多星期之后。浅见下班回到家,却不见妻子的踪影。看到电视机开在那儿,浅见觉得她不会走得很远。况且门也没有锁。

她肯定是外出办什么琐碎事情,准备马上就回来的。可路上却被什么人给拉住了。这种事情先前也有过好几回。虽然每次都责怪过她粗心,然而一切还是依然如故。她的性格生来就是这样粗心。

“真拿这种女人没办法!”

浅见一边咂咋着嘴巴,一边把电视机给关了。因为一个为浅见所讨厌的三流歌星正在电视上造作娇捏地唱着歌,这愈加让他恼怒不已。

妻子依然没有回来。浅见张望了一下厨房,里面还没有开始准备做晚饭的迹象。更让他不快的是肚子已经饿了。

“现在是丈夫下班回家的时间,为什么到外面去瞎跑,真让人不高兴。”

虽说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可浅见却在里面一个劲地发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隔壁人家饭菜的香味在刺激着浅见那空空如也的胃囊。由于肚子在饥肠辘辘地作响,所以胃壁也有点疼痛了。他曾听人说,胃里长时间没有东西的话,会造成胃壁互相摩擦,最终诱发胃溃疡。不知怎地他这时想起了这话。为了应付一下胃,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开了冰箱。里面没有一样像样的东西,只有已开始散发异味的火腿和已过期一个多月的酸奶,一旦吃了这种东西,马上就会引起腹痛。

这让浅见更加恼火,他关上了冰箱的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冰箱上放着的一封厚厚的信上。收信人的名字是妻子,而且已经启了封。好像是妻子无意中把人家给她的信忘记在了冰箱上面。

信非常厚,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浅见将信封反过来一看,上面只写着“江木”二字。

刹那间,浅见凭直觉意识到这封信是一个男人写来的。信封上的字迹也像男的。由于妻子结婚前玩得很厉害,所以即使有一两个男朋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一种好奇心涌上了浅见的心头,它是那样的强烈。

都是你不好,放在这种地方还不是在对我说,“你看吧!”——浅见一边为自己偷看妻子个人隐私的行为作辩解,一边把信封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什么,是这种东西!”

浅见惊讶地把眼睛瞪得硕大。信封里面是十几张照片。好像是参加同学会时的即兴照,所有的照片都是以美知子为中心,旁边围着一群男的。照片上的情形清楚地说明他们已经喝了很多酒。

让浅见目瞪口呆的是眼前那张照片,美知子身旁的几个男人趁着酒兴用手触摸着她的胸部和腰间。可美知子竟然一点也不生气,相反似乎显得挺喜欢人家这样做,她那喜悦的神情说明了这一切。

在一张一张地翻看照片之际,浅见的脸色先是苍白,随后变得可怕了。乍一看还以为是在跟一个男的接吻,可她却一个劲地笑着让男人把手伸进了凌乱不堪的裙子里面。

这完全是酒后丑态百出的即兴照片。浅见已经无法再耐心看下去了,但他出于一种受虐狂的心态将照片全都看完了。那天夜里虽然曾关照过她尽量早一点回来,可美知子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了。

据美知子说,由于中途无法推脱,就陪大家到第三家店里去了。从照片上推断的话,也无法得知那天夜里两点之前她在什么地方又做了哪些事情。

一个贫困的上班族用微薄收入,去买那些昂贵的衣服和饰件,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去参加这种宴会的吗?想到这儿,浅见的五脏六肺都要炸开了,饥饿感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浅见原本想把这照片像扔什么肮脏的东西给丢掉,可他的手突然在半空收住了。在围着妻子的那些男人中有一张脸,勾起了他的回忆。

就是那个男人,他时而同妻子接吻,时而又把手伸进裙子里面去,动作总是那样下流不堪。浅见再次盯着那人的侧影看。

“是江木启介!”浅见不由地说道。

与那时候相比,虽然有一些变化,但可以肯定此人就是那个江木启介。浅见不知道江木和美知子是初中时的同学。

就在这时,浅见觉得妻子已经走进了家门。

2

“怎么,你已经回来了?”

看见丈夫在家里,美知子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坦然。看来是在从超市回家的路上被人拖住了,因为浅见看见她正在放下手中的提篮。

“糟了,都到这个时间了!你肚子已经饿了吧?”美知子看了看挂钟之后,开始略微有点慌张了。

“怎么办呢?即使现在开始做,无论怎样快也得要一个小时哟。对不起,你就将就一下,到店里去吃吧。”

美知子嗲声嗲气地说道,她哪里知道此时浅见的五脏六肺都在沸腾。

美知子喜欢到处串门,而一旦耽误了做晚饭,便拿饭店来搪塞,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刚才你瞎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浅见抑制住胸中的怒气终于开口说话了。

“请原谅。在超市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古川先生的太太,你也知道这位太太可爱唠叨啦。我好不容易才想方设法摆脱了她的哟。”

恐怕是古川夫人好不容易才摆脱美知子的吧。但今天浅见对这事作了保留而没有予以追究。

“嗳,这照片是怎么回事?”说着,浅见便把同学会时的照片放在了美知子跟前。美知子的神情到底还是开始紧张了。

“哎呀,你在哪儿找到的?”

“你不是故意放在冰箱上面的嘛!不丢人现眼吗?”

美知子似乎终于意识到浅见的表情不同于往常。

“请原谅!因为都醉了嘛。”

“喝醉了就能允许什么都可以做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拍这种照片的嘛。”

“拍也拍了,可事后还把这种照片给寄来,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你们这些人不知道羞耻吗?”

“是我不好。我看了照片也大吃一惊哟。”

“你不是真的在跟那个男的接吻吗?他的手都伸到裙子里面,你说他摸到了什么地方。”

“求求你,原谅我吧!”

“同学会后一直到凌晨两点之前,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不是说过了嘛,又去坐了两家店。”

“那店在什么地方?”

“怎么,你在怀疑我吗?”

“天底下做丈夫的看了这些照片有不怀疑的吗?”

“我可没有做过什么问心有愧的事。”

“是吗?照片都拍到了这种程度,你还能说没做过亏心事吗?”

“不就是照片嘛,要是你这样说,我还有话要讲呢。你算什么东西,偷看妻子的信件,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追问之下,美知子展开了反攻。

“你说什么?!”

“通信自由是得到宪法保护的,要发牢骚的应该是我哟。”

“你自己还是一个女人吗?!”

见到妻子动了真格,浅见虽然心中的愤怒犹如决堤的洪水,但毕竟有点语塞了。

3

对浅见隆司而言,他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江木启介这个人。不,应该说他会永远记住这个人的。浅见毕业于曹洞宗僧侣办的私立高中。这是家寄宿制高中,并以勤俭、尚武为目标的斯巴达克式严格教育而闻名全国。

夏天五点半起床,冬天则六点。诸如早晨的修行、坐禅、打扫、劈柴之类的活动,样样都是校长亲自带头。上午上课、中午修行、下午上课、晚上修行和坐禅,一直到就寝前都排满了活动,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这一系列日程的进行,同大本山的永平寺一样,全都以打钟、击鼓、敲木板为准。

对上述活动,要是没有正当的理由而迟到或缺席,将被处以严厉的惩罚。学习上要求也很严格,每周、每月都有考试,不及格就不能升级。不达到规定的成绩则留级,虽说是一两个人留级,但一切都确实在执行着。凡连续两年留级者一概予以开除,且不问理由如何。

此外,在学校或宿舍里使用暴力,其处分或为停学或为开除。同时星期天或节假日禁止去咖啡馆、弹子房、保龄球馆、游戏机房。并且还规定没有家长的陪伴,禁止出入电影院和剧场。

这所学校入学不用考试,不管什么人凡想入学全都照收不误。此外学校对那些被其他学校开除而名声很坏的小流氓也敞开大门。他们很难适应这种严峻的环境,大都在半路上就跑掉了。

不少慕名而来参观的学生家长也被这种严酷的斯巴达克式教育吓破了胆,至少有一半人打消了入学念头。还有一些学生经受不了这种严峻的考验,趁半夜大伙熟睡之际溜走。夜深人静时,宿舍里到处可以听见那些新同学的哭泣声,因为他们太寂寞了。可以说这是一所进去容易出来难的学校。

浅见就是在这所高中里与江木相识的。宿舍以各个房间为单位编成小组,一切活动都以小组为单位来进行。并模仿原陆军内务班,采取责任互负的联保形式。

内务班是作为“同生死共患难的军人家庭”而在军队中推广的,是一种准家庭形式。但军队是建立在等级森严基础之上的,因此推广这种准家庭不无勉强之处。

内务班完全抛弃了家庭中最为基础的东西,即血缘关系和骨肉之情。军队里面只有等级关系,把家庭推广到军队这一封闭的环境里来,内务班最终变成了进行见不得人的欺压和个人独裁的巢穴。这所学校宿舍也成了高年级欺侮低年级的好地方。

可校长对这种缺乏人情味的做法大加赞誉,说这种形式培养了坚不可摧的团结、相互间的信任和战友之情。

每个寝室有九个人,一至三年级各有三人。这跟由列兵到上士组成的内务班一样。

浅见进校的时候,由于江木启介是三年级的学生,他以室长的身份在寝室里发号施令。江木身材高大,且手上又有力气,所以把整个宿舍都制服了。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老大”。整个宿舍里都盛行着内务班的那种恶习,高年级同学以“讲道理”为名欺侮低年级同学。这已成了宿舍的传统。

然而不管有什么理由,都禁止使用暴力,因此即使是江木也无法施展他的力气。由于他有力无处使,其结果必然是他的“讲道理”变成了使坏。而且他在使坏这方面确实也是个天才人物。

用纪律来束缚精力旺盛的青少年,并把他们关到一个封闭的环境当中去,他们精力没有地方可用,于是便捉弄人,心理变态、互相虐待,以发泄心中的积怨。这种“讲道理”成了绝好的消遣,因为住在宿舍的学生根本没有娱乐活动。

大概没有什么能比虐待那些毫无抵抗力的同学更能给人带来施暴的快乐了吧。江木发明了一个又一个的“讲道理”,让低年级同学望而生畏,恐怕当年的内务班也要自叹不如了。乍一看,甚至让人觉得他生来就是一个“讲道理”的发明家和高手。

开学典礼的那一天,浅见就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从而被江木盯上了。校长在校园里致完辞后,新老同学就见面了。新同学代表作完入学宣誓后,高年级代表也答以欢迎词。

随后教务主任讲了一些具体的注意事项,就暂且解散了。今天家长都来了,因此学生和家长一起吃午饭,下午开始分配宿舍的房间。浅见跟妈妈一起往学生食堂走去。由于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过寄宿生活,所以看上去新同学的胆子都很小。

“这真是所好学校啊。老师全都出类拔萃,不论学校的环境还是设备都无可挑剔哟。”

似乎妈妈对儿子的这所新学校非常满意。况且学校又位于离镇中心数公里外的山沟里,校园的樱花眼下正在竞相争妍。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风中挟杂着泥沙,樱花伴随着泥沙在共舞。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就像春天一样变幻莫测,只见一只黑影随风飘荡,它竟向浅见的脚下飞来。由于躲闪不及,他竟踩上了那黑影。

那黑影原来是一顶学生帽。不知谁刚才被风刮掉了帽子。

“啊,坏了!”

浅见慌忙将踩到的帽子捡了起来,掸去上面的尘土。帽子的主人走了过来,一看领章,知道他是三年级学生。

“对不起,我不留神才踩到的。”

浅见一边认错一边把帽子递过去。看上去那位三年级学生想说什么,但因浅见的母亲在那儿,于是凶神般地盯着浅见看,随后夺过帽子,一句话也没说便扬长而去了。

“唉呀,这孩子真不懂礼貌啊!”妈妈惊呆了。

“有啥办法哩,只怪我踩了他的帽子。”

“可要是你不捡,那就飞得更远了。学校里竞混杂着这种学生。”妈妈显得非常愤慨。

下午分配宿舍房间时,浅见竟跟“帽子的主人”住同一个房间。浅见原以为反正大家都住宿舍,所以迟早会见面的。可没想到竟然住同一个房间。

对这一意外的“重逢”,浅见顿时傻眼了,可江木却在独自笑着。这笑容的深处流露出一种残酷的神情。浅见日后才觉得,江木当时认为一个理想的猎物已落入自己的网中。

江木不仅在浅见的房间,在整个宿舍里也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独裁者。这一霸主地位早在他二年级时就确立了。即使是那些今年已经毕业出去的三年同学也拿他没有办法。浅见后来还听说,有一些同学由于被江木盯上而中途退了学。

浅见在进学校的第一天就被这一令人生畏的暴君看中了。不过起初江木对新同学热情得出奇,所以大家还不知道他的可怕之处。不久浅见便注意到,那只不过是为了把猎物弄到手的巧妙伪装,背后却隐藏着残忍。

4

就学生宿舍而言,这所学校宿舍的设施还是不错的。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洗澡间和厕所。由于九个人共用一间厕所,所以为了方便,浅见每天都比规定的时间早一点起床。他不想方便时有人催促。只要错过了这一时间,就没有机会去了。因为一直到睡觉前,新同学的日程都排满了。

事情发生在进学校后的第五天,浅见跟往日一样稍微提早一点起身上厕所,不巧的是已有人先占了。会不会是其他两位新同学抢先了呢?往床上一看,他们睡在那儿。不得已只能等,一直到起床时间,里面的人都没出来。

直到起床的钟声响起,二年级的三田才好不容易从厕所里出来,他是江木的爪牙。结果,浅见早晨的第一号“任务”就被耽搁了,只好怏快不乐地去修行和坐禅。浅见生活很有规律,一旦要上厕所时就非去不可,要是将此事给耽搁了,就非常难受。

好不容易才从早饭前的课程中解放,他便去了厕所,里面还是有人。来自小肚子的压力越来越急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种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这时又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除了急病之外,不管有什么理由,学校规定的作息时间都不得有误。浅见只能憋着肚子来到了食堂。尽管这样,可不吃早饭又熬不到中午。

由于硬着头皮吃东西,那原本就急于要排泄的这一生理要求在压迫着浅见,情况已是刻不容缓了。

匆匆吃完饭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厕所依旧被人占着。绝望之余,浅见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已经再也憋不住了。他跑到隔壁房间,要求借用一下厕所。可隔壁房间的人却说,“借是想借给你的,不过我们这儿里面也有人了。”

浅见问了一间又一间,情况无一例外。似乎宿舍里所有的厕所都有人在用。

即使早上厕所拥挤,可怎么也不会挤到这种程度。直到这时,浅见才感到情况异常,觉得是什么人所为。

浅见在走廊里蹲下了,如果再走动,那种愈来愈强烈的“生理要求”就将不是人的毅力所能控制的。一想到失控会带来那种凄惨而难堪的情形,浅见彻底绝望了。眼看就要到上第一节课的时间了。

这时,不远处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位三年级的同学用手招呼他。

“上这儿来吧!”他在轻轻地叫道。

当浅见跑到那儿后,“你快用!”说着便打开了厕所的门。

浅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获救了,当他用完厕所向那人致谢时,那人亲切地拍着浅见的肩膀说,“好像你被江木盯上了哟,今后可麻烦了,不过忍着点,也就是一年嘛。要是再碰上便刑,就来这儿吧。”

自从离开父母身边在宿舍生活,浅见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亲切的对待,于是眼泪都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这一天早上折磨浅见的叫“便刑”,这是江木发明的,是一种阴险毒辣的私刑。江木喜欢看自己的猎物受折磨的模样,于是他便让自己的爪牙占据着厕所,旨在不让自己的猎物上厕所。所以即使到其他房间去借用厕所,也会遭到拒绝,因为他们害怕江木报复。

是位叫高烟清的三年级同学给浅见解的围。入学以来,他一直是位名列榜首的秀才。就连江木对高烟也另眼相待。

自从碰上江木的便刑后,浅见就知道祸根就是上次的“帽子事件”。一旦被江木盯上,在房间就难逃厄运了。况且又是让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给盯上了。

这件事发生后,浅见从早晨型变成了夜晚型。改变身体已经适应的习惯是艰难的,但为了保护自己,也只能将就。

同一房间人的大小排列是不可动摇的。第一号人物是江木,以下的排列则按江木的宠爱程度来决定的。高年级未必就能排在前面。第二第三把交椅被认为是江木的“情人”,第四到第七把交椅则是他的“侍从”,剩下的便是“奴隶”。

由于“情人”受到江木的庇护,哪怕是低年级学生,也能免除各种差使。诸如帮厨、卫生值日、洗衣服之类的差使,则成了“侍从”和“奴隶”的沉重负担。“情人”则把家里寄来的点心之类吃的东西进贡给江木,以博取他的欢心。进贡少的人会一下子被降级,但进贡多的人也未必能当上“情人”。当然也不排除其他房间的“情人”。

浅见家里寄来的食品和心爱之物,都理所当然似地被江木没收。可浅见却是地位最下贱的“奴隶”。他被江木盯上,不仅仅是“帽子事件”,还因为浅见从来没有拍过江木的马屁。

为了博得江木的欢心,新同学差不多都在争先恐后地讨好江木,所以唯有不肯屈从的浅见被江木盯上了。要是浅见放低一下架子,说不定就能避开江木的“讲道理”了,而今却一股脑地落在他这种排名最后一位奴隶的身上。

奴隶的任务就是照顾高年级同学(主人)的起居生活。起床钟声一响,江木就像一个木娃娃似地站在浅见跟前。浅见只能像对待小孩似地给他穿衣服。江木还故意扭动着身体让浅见不好穿。穿完衣服后,便忙着折叠江木脱下的睡衣和整理床。给江木的脸盆放好洗脸水,然后拿着干毛巾在一旁等待。如果毛巾递的时机稍有迟缓,就会挨上一顿臭骂。

吃饭的时候还得给江木准备餐具、伺候他吃,吃完饭后的洗碗收拾之类的事,浅见都得干。

有一天早上,江木对餐具摆放不中意,就宣布让浅见开十天“旧衣店”。

所谓的“旧衣店”是这样一种刑罚,即江木把自己穿过的贴身衣服不加洗涤就让低年级同学穿。由于当时天气很热,一天下来要淌很多汗。江木尤为爱出汗,他的内衣内裤都能挤出水来了。他竟让浅见穿上这种充满汗臭味的衣服。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短裤,江木故意在浅见面前脱下带有黄斑的短裤,并塞到浅见的鼻子跟前。

浅见不由地转过了脸。于是江木便盘问道:“怎么,你是说我的短裤不干净吗?”

“不,肯定没有这回事。”

“就是嘛,这短裤是你洗的,怎么会不干净呢?我把它借给你了。”江木笑得鼻尖都起了皱纹。

“谢谢您!”

浅见还得含泪致谢。这就是“温柔”的人对人“讲道理”。

但江木的“讲道理”可不是这样的。到了第三学期,天气就转冷了。为了防止学生们变懒,宿舍里面还特意拆去了暖气设施。

上完一天课后,睡觉时身上都冷透了。在冰冷的被窝里,有时到第二天早上身子也暖不过来。

这时候,浅见就必须给江木当脚炉暖被子。比学校规定的就寝时间稍微提前一点上床给江木暖被子。

乍一看,能比大伙早上床是件好事,但由于学习紧张,在睡觉前的那段时间里不进行复习和预习,就会无法跟上,因此这成了一件苦差事。由于学校不允许在床上看书,所以在睡觉前舍监来巡察时,还必须回自己书桌前装作在看书的模样,而且还不能就这样睡着。

要是一旦睡着,江木的反应就首先让人望而生畏。

“脚炉”还能忍受,可另一个惩罚又接踵而来了。一月底的夜晚是那么寒冷,睡梦中浅见醒了,因为有人在推撞自己的身体。浅见一看,原来是江木把脚伸过来,在拼命踢着。江木和浅见的床紧贴着,江木这样做是为了一有事马上就能差遣浅见。

“有什么事吗?”浅见忪惺地问道。

“给我把脸盆拿来”。江木说。

“已经起床了吗?可现在才半夜啊。”

“少-嗦,拿来就是了!不是我的哟,把你的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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