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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诈骗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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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为契机,浅见就依附于星野的门下了。www.maxreader.net星野所经营的“星仓商社”在中野火车站前一幢出租的大楼里借了间屋子,外面挂着不动产的牌子,但实际是家“民间高利贷”。

浅见只是星仓商社的一个跑腿,所以还没有让他接触营业的核心部分,但是他明白营业的内容充满了扑朔迷离的气氛。不知道星仓商社有什么渠道,它的资金很充裕。

民间金融行业的资产使用是按票据、贷款、不动产、动产顺序而依次不同的。星仓商社经营的主要范围虽然是票据贴现,但尽是经营一些三流以下的朦胧票据。它们的隔夜拆借利息从万分之六点五到千分之一不等,直至眼看就要超过利息限制法规定的千分之三。

如果是东京证券市场上市公司之类的超一流的票据,隔夜拆借利息就跟银行没有什么大的差异了,差不多万分之三点五左右就可以贴现。以万分之五隔夜拆借利息流通的票据则被人们视为一流的票据。除了上述票据之外,那些没有人愿意接受的票据则被人称之为三流票据。而星仓商社却专门经营此类三流的票据。虽然他们也经营不动产,但这容易造成资金搁浅和引起纠纷,因此以易于操作的票据为主。

票据经营业者一旦收进票据后,必须马上将之卖出。如果不卖出而留在身边的话,那么这一部分资金就会搁浅。他们是通过买卖票据来赚取差价的。

资金越是充足越是能进行大宗的买卖,这是一般的常识。对票据经营业者而言,同好的资金拥有人结合是增加营业额的关键所在。所谓的资金拥有人,他们中间既有个人也有公司的互助组、行业协调会、联谊会、宗教团体,有时还有工会。总之,他们拥有巨额的游资,他们借钱给票据经营业者是为了能增值。

关于民间金融业与资金拥有人的关系,法律上有着严格的规定和限制,因此实际上他们是在背地里同资金拥有人进行隐名埋姓交易的。乍一看,这个行业的组合确实非常复杂和怪诞。但是票据的流通几乎是由其档次决定的。一流的票据是不会流入民间金融业者手中的。就像建造马路后形成商业街一样,业者和资金拥有者的组合关系是根据票据的档次和流通渠道进行的。

票据经营业的大亨们主要集中在京桥一带。与此相比,只要看一下星仓商社在中野这种“偏僻地区”从事业务活动,大概也能猜出这个公司的性质与内容了。尽管不知道其背后是些什么样的资金拥有者,但它拥有充裕的资金,并以千分之一的隔夜拆借利率大肆承揽票据。

越是风险大的票据隔夜拆借利率越是高。隔夜拆债的利率达千分之三的票据几乎都是些拒付的票据。在利息限制法所适用的最大范围内,通过短期集中交易来获取利息的话,一年间连本带利可以翻两番。总之,越是危险的票据越是有赚头。正因为这样,这里面隐藏着致命的毒素。就跟含有剧毒的河豚鱼肉一样,吃得不好的话,马上就丧命。在这个雁过拔毛的行业里,仅东京每年就有四百家业者破产,可见其生存竞争是多么地激烈。

这就同吃河豚鱼一样,虽然明知有毒,却避开其毒专门品尝其可口之处。星仓商社正是这种“河豚鱼票据”的名厨。

得益于多年来一直从事财会工作,浅见很快就掌握了星仓商社业务的轮廓。说到底这都是些表面的业务,但星仓商社背地却置利息限制法而不顾,从事地下融资、猎取票据、欺诈之类的活动。

由于浅见刚来不久,所以当然不会让他接触这一类工作。

在星仓商社里,星野手下有三名工作人员,他们都先于浅见进公司,看上去都是些不好对付的人。第一号人物是自称t大学法学部毕业的川濑良治。此人精通法律,几乎把六法全书的条文都给背了下来。但他抓不住考试的要领,所以参加司法考试时一再落第。当他醒悟过来时已经是四十多的人了。因此,他极其憎恨现行的体制和法律。

他是为了向夺去自己青春年华的法律复仇而加入星仓商社的。他在星仓商社以“实战”的形式,来磨练以前在课堂上所学的法律知识,所以那些三流的律师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此人非常熟悉法律上的盲点和死角,绰号为“法律先生”。

第二号人物是大津干男。他曾在某市一直干到银行分行长一职,但为了向酒吧老板娘献殷勤居然把银行的钱借给了对方,后因东窗事发而被解了职。事实上他成了银行上层人员进行非法活动的替罪羊。大津从心底里憎恨体系的虚伪性。由于他以前在银行干的,所以在数字和计算方面是出类拔萃的。

第三号人物是信用调查所出身的高松恭平。他把那些出入于情人旅馆与人乱伦的有夫之妇照片给拍下来,以此胁迫对方,因而曾铛锒入狱,留下了犯罪前科。他在研究人家的隐私方面有着特殊的才能。

浅见也算是加入了这三位能人高手的行列。虽说是加入了,可起初尽打杂,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不管怎么说,包括星野在内他们四个人似乎在观察浅见。因为浅见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让他参加重要的工作还为时尚早。浅见还只是一个“试用”的身份。

虽然是试用,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星仓商社是在从事扑朔迷离的行当。

“你怎么从一个好端端的公司跑到这种流氓窝里来,莫非是疯了吧?”

进公司一个多月后,一天办公室里只留下川濑和浅见两个人。川濑对浅见说了这番话。虽然他们都是公司职员,可大伙儿很难凑在一块。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所以每一个人都在干自己的活而不受拘束。

“老婆跟人跑了。”

虽然没能说是被江木夺走的,但还是不得已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川濑。

“被老婆抛弃了?”

“一本正经上班的话,连一个老婆也养活不了。”

“你以为上这儿来就能养活了吗?”

“是的。”

“你真正了解这个公司吗?”

川濑正视着浅见。

“民间金融业,不就是高利贷吗?!”

“我估计你也是这样想的。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听信老板的,要是你以为这个公司是民间金融业,那也就太天真了哟。”

“那是什么呢?”

“我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你成为人家的牺牲品才对你说的。这儿可是一家诈骗公司哟。”

“诈骗公司?”

“没错,这是家以专门进行欺诈活动为目的而设立的公司。”

“专门进行欺诈活动的公司?”

“是的。但是我们从不干那种幼稚而又充满危险的事情,比如说拿不值钱的票据去诈骗、把不动产卖给了张家又卖李家之类小打小闹。而是专找法律的漏洞,搞些安全的大宗买卖。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这正是我希望从事的工作。不知什么时候也能让我干呢?”

“我觉得你还是现在这样太平,因为没有一宗欺诈是绝对安全的。你总有一天会卷进去的。”

“要是连这也害怕的话,那不就什么也干不成了吗?”

“这可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能相信老板。”

“这又是为什么?”

“他这个人啊,是以不相信朋友为处世原则的。他让我们干危险的事情,而自己总是留有一条退路。他用你肯定也是为了给自己留退路。”

“怎么会呢?”

“至于怎样想是你的自由,但还是经常为自己留条退路为好。眼下公司正准备着手一项相当大的事情,而你不了解情况,所以是最为理想的替罪羊。不行,不行!我把这种事情也说了出来,让老板知道就糟了。你就把我刚才讲的那些给忘了,知道了吗?”

川濑自言自语地说完之后便闭上了嘴巴。

2

虽说浅见只是给星野和三个前辈当跑腿,可就是这么一个小伙计也开始慢慢地看懂了他们的伎俩。他们不进行欺诈,而所做的一切都近似于欺诈。他们巧妙地借助于法网的保护而决不卷入事件的本身。

按星野本人的话来讲,赊购货物而赖账的诈骗、金蝉脱壳式的诈骗都是下下策。骗取到东西后,自己也必须随之销声隐匿,这种做法本身就已经是失败了。因此必须要做到不让受害人发觉被骗,或者发现之后也说不出任何理由。

此外,骗取、伪造、涂改票据和那种伪造印章证明和买卖合同去夺取他人土地之类的作法都欠高明,而且危险性又大,所以一概不采用。

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搜集票据的话,那也是极其有限的。上档次的业者只同特定的“指定代理人”进行交易。与他们相比,星野的交易对象组合得就像蜘蛛网一样复杂。

虽说主要经营c级以下的票据,可要想弄a级的票据的话,也照样能搞到手。由于a级票据的油水太少了,只是他们不想要而已。要是有这个必要,不论是五千万日元还是一亿日元的票据,他们马上就能搞到。一流店家票据大凡都有一个额度的规定,所以他们的票据收集很难达到所希望的那样,但星野的商社就富有很大的弹性。而且正因为这样一些前途未卜的票据到了他们的手上,此外还有不少人听到传闻后,也把这样的票据直接拿了过来。

星野有时也直接受理这些票据。虽说是受理,但还不至于是侵吞。而是合法地收购那些正式发行的票据。能够发行票据的都是些被授予公司代表权的人。但是,具有代表权的老板或重要干部很少直接参与票据的发行。在实际业务中,大都是委托他们下属的部长、科长一级的人物发行的。即使被委托人违背具有代表权人的意愿或超越了具有代表权人的意愿,而他们开出的票据在外面也是被作为真正的票据而加以接受的。

于是以花言巧语的形式让这些被委托人滥发票据。而对这些被委托人游说的手法是极其巧妙的。他们开出的票据一旦手续完整的话,就将被视为有效,而与他们在公司内部的真实权限没有任何关系。

遇到一些急于周转资金的中小企业来商量融资和票据贴现时,就让他们土地和房屋为担保而加以受理。只要稍微拖缓偿还,就毫不客气查封财产,改变登记所有权。

不论是抵押物权利的规定还是执行,一切都是在合法范围内进行。浅见发现星野的手腕跟八幡商社对父亲所实施的那套做法一个样。面对这种做法,被害人大都只能在背地里忍声吞气。

这不是违法行为,应称之为“脱法行为”。星野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他发明了一个又一个的“脱法”方案,并通过三位“优秀”的部下来使之付诸实施的。浅见进公司已经两个多月了。一天星野过来对他说:“怎么样,好像你基本上熟悉了吧。”

“你让我在这儿学到了不少东西。”

“你已经熟悉了这种给自己数钱的气氛了吧?”

“可是我还不能给你帮什么忙。”

“我也觉得该给你干点事情了。”

“你就让我干吧。”

浅见不自在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呢?川濑所说的那句话在他的脑里一掠而过,“老板用你是为了给他自己留条退路。”这时他对自己说,如果是项危险的工作,自己可以逃之夭夭。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以前干的那家公司叫仰天堂,对吗?”

“没错。”

由于星野突然提到了以前那家公司的名字,所以浅见有点不知所措了。因为他已经基本将这个名字给忘了。

“怎么了?难道你现在还眷念着以前的公司吗?”

“哪有这回事。即使我在那儿干时,也未曾有过热爱公司的情感。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儿留给我的只是怨恨,因为人生中最容易出成果的那十年,我几乎一直没有受到过重用。”

“哎呀呀,像你这样的职员也怪可怜的。”星野苦笑地说。“对我来说,这样反而合我的胃口。怎么样,想对从前的怨恨报一箭之仇吗?”

“是对仰天堂吗?”

浅见情不自禁地看着星野。但他并不明白川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是的。我曾对仰天堂作过一些调查。你辞职不干也太是时候了。”

“你已经知道仰天堂经营情况了吗?”

由于浅见干的是财会方面工作,所以他非常清楚仰天堂正陷于困境之中。

“仰天堂的主要产品是玩具和游戏机。尤其是去年开发出来的电动式弹子机和新颖弹子的销售进展很顺利。然而,从去年年底起,在美国彩色电视游戏机的冲击下,那些花费了巨额成本开发出来的主要产品一下子都卖不出去了。因此,不要说收回成本了,恐怕就连今年的决算都无法度过了。”

“你了解得真详细啊。”

让浅见吃惊的并不是星野这样关心仰天堂,而是他的调查能力。

“只要看看他们公布的那些资料就能知道这些情况了。仰天堂打算设法转向电视游戏机生产,于是也仓促生产了同样的游戏机。可是这种电视游戏机不同于机械式游戏机。这样一来,就无法发挥先前注入巨资开发出来的那些优势之处了,于是仰天堂后开发出来的那些游戏机便无人问津了。仰天堂想挽回颓势,结果是越陷越深。而你正是在这一前夕辞职不干的。”

“这并不是我有什么先见之明,只是结果如此而已。”

“依我之见,仰天堂已是穷途末日了。”

“什么,已经被弄得走投无路了?”

虽说以前曾在那家公司干过,可没有想到他们竟会落入这般田地。浅见还以为只是一时被迫陷入困境,再说公司的资产质量原先还是不错的。

“只要稍加摇晃,它就会完蛋了。换上一般的情况,即使一艘不会沉没的船遇到大风浪也会被颠翻。所以差不多所有的船只都防范突如其来的风浪,但由于多年来仰天堂实行的是家族管理,所以完全失去了抗御来自海外危险的能力。”

“老板,你打算对仰天堂进行摇晃吗?”

浅见终于明白了星野的真实意图。

“你看看这玩意!”

星野得意地笑着,他把两张支票放在了浅见的面前。

“这,这,他们竟然这样做!”

“这是仰天堂开出的五百万和七百万支票。金额竟然没有上限。再说仰天堂的结算银行应该是菱井银行和东都银行,但是他们竟然将从未有过业务往来的古川银行作为支付方,这不正是典型的空头支票吗?唉,说他们天真的话也太天真了,他们本应将融资方给隐去,可现在竟然这类最基本的工作都没有做。”

“你是说推出了融资方而会遭到追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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