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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情杀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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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信吾有异于常人的洁癖。www.xiaoxiaocom.com他的右颈部有处很大的烫伤疤痕,那是他在中学的时候,自己用烙铁印上去的。

为什么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事来呢?

当他上中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在放学回家的公交车上,站在他前面手抓吊带的一位老人,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把鼻涕喷在他的脖子上。

他立即用手帕擦拭,回家后还用热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可是总觉得怎么也擦不去、洗不掉,好象长了雀斑似地已经深入皮肤里。

一旦有了那种感觉,似乎“污染”就从脖子开始向全身扩敬。他始终在意脖子的那块脏处,寝食难安。终于有一天趁着家人不在的时候,用烙铁往那个地方烙上去。

接受完了一般教育,刚踏入社会时,他的洁癖似乎消失了。不过那也只是身为社会入为了适应社会生括,暂时将它隐藏在内心而已。

大学毕业后,他就进人东京市中心的一家商业公司。公司的二规模算是二流中的上等。由于十年来压抑着洁癖认真工作的结果,最近总算升任课长,经济方面也比较宽裕一些了。

与妻子伸江结婚八年,夫妇感情融洽。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小孩。但是夫妇二人长久相处下来,反而觉得没有小孩比较轻松。总而言之,他的家是个幸福的家庭。

但是,最近三个月他却开始对妻子的行为产生怀疑,虽无确实证据,但从夫妻间那特有的感觉,还是可以体会出来。这疑念令他烦恼不已。

有天晚上,在他心中突然萌生的疑惑,竟然快速地凝聚。同时,自中学以来即长久隐藏末发的怪癣又开始发作了。

信吾一直相信妻子的身体只属于他一个人,可是现在却感觉到妻子的身体沾有不明男子的精液。以前只是被老人喷上鼻涕就用烙铁烧出个大疤的信吾,想到这个几乎要发疯。

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信吾得经常出差,时间通常是三四天。对普通男人而言,这是寻欢作乐的绝好机会,但信吾一直都很洁身自爱。

一般男人都喜欢寻花问柳,而信吾也并非没有兴起过这种念头,只是在外面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同枕共眠,首先他就会觉得很污秽,接下去的事就做不出来了。

所以伸江对信吾而言,即使除去夫妻的感情,她也是普通的女人。当然每次出差回来,信吾当晚都会向妻子求欢,而伸江也会迫不及待地迎合他的需求。

最初的疑惑,就是在一次出差回来的夜晚产生的。两人交欢当中,伸江无意间做出从末有过的姿势。

伸江的姿势及技巧,都是信吾这八年来教给她的,或是两人共同“发明”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姿势?信吾并没有当场质问,因为他觉得伸江会骗他。“从妇女杂志上学来的”,或哄他,“因为想让你惊喜嘛!”这样一来便无从追究了。

他想,与其如此倒不如保持镇静、佯装不知,然后暗中查证,以确定疑惑是否属实。瞬间下此判断的信吾,从那时开始,看妻子的眼神便由关爱变成观察。

首先,他发现,伸江上美容院的次数增加了,发型突然变得很正式,化妆品的数量也增加了。对男人而言,妻子经常保持美丽是令人高兴的事,可是一想到这是为其他男子所作的妆扮,他就不禁妒火中烧。

主妇的化妆毕竟是“家庭用”的,不必太讲究,可是伸江现在的妆扮已经变成是“交际用”的模样了。

其次,还有一种只有夫妻才能体会的感觉,更让信吾无法释怀。通常健康的夫妇分别数日后,彼此需求的态度应该很强烈,但伸江的反应却非如此,她虽然尽力掩饰,但还是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就表示。信吾不在的时候,伸江的性饥渴已从其他男人处得到满足。

妻子的那身浩白、光滑而又丰满的肉体,已被另一个男人占有!正因为一直都非常信任她,所以遭她背叛的感受格外强烈。

再加上天生的洁癣,使他对那名不明男子,产生了一种接近杀意的憎恶。

自己在努力工作的当儿,那名男子竟抓住妻子的心,偷了她的身体。绝不能原谅他!可是信吾不知道他是何方人物,敌暗我明,更使信吾的苦恼深重,简直无可救药。

到公司上班,信吾也不时担心伸江会趁他不在时引狼入室,眼前浮现的全是伸江与野男人盗情苟合的景象,根本没有心情工作。

这应该不是想像,他好几次冲动得真想抛下工作回家去看个究竟。但是他又觉得干万不可让妻子知道他已经起疑。在抓到证据之前要是打草惊蛇,自己就会永久地做个可怜的王八。

“哼,绝不便宜你们!”

信吾咬唇咛道。

一定要设法掀开戴在妻子脸上的那贞淑的假面具,并且要从阴暗的不道德关系中,把那专干狗盗勾当的野男人揪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检视他把妻子侵蚀到什么程度。

就算生了虫也罢,信吾就是不甘心一直当个愚笨的客人,将已经被虫蛀了的苹果误以为内容充实、完整无缺的新鲜苹果买来吃。

本想雇个私家侦探调查,但总觉得他们的报告不可靠,遂又作罢。无论如何一定要亲眼看到,而且要亲手逮个正着。信吾下定决心后,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而暗中却虎视耽耽地注意妻子的行动。

信吾决定到九州分公司出差四天。所谓“决定出差”,这是故意说给妻子听的。

从上次出差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其间伸江似乎末再与对方接触。不过也有可能利用白天幽会,但信吾随时会打电话回家查问,所以伸江也不至于如此大胆。

信吾想,这么看来,伸江与对方男子间的互相需要应已非常高涨,我这次出差,对他们而言,将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出差四天,这当然是信吾设下的圈套。他是计划向公司请假,利用这期间严密地监视伸江的行动。果然,在第二天的傍晚,他就看到伸江打扮得花枝招展,兴冲冲地走出家门。

山本芳男天性残酷,自从懂事以来,就嗜杀昆虫或小爬虫类的动物。

他常把蜻蜓或蝴蝶的翅膀撕下,使它们飞不起来,然后反复玩莽之后便一脚踩死,或者丢个大石头把癞蛤蟆砸死,或者硬把乌龟的身体从甲壳里挖出来。

大人们一看到断翅的昆虫或是粉身碎骨的癞蛤蟆,立刻会想到是山本干的好事。这使山本觉得无趣,他认为手法一定得高明到别人察觉不出是他干的,这样才有意思。

于是他发明了种种杀法(当然不会是杀人),其中有一种,他至今仍自认为是项“杰作”。提起这项“杰作”,得追溯到他杀死蜥蜴的一段往事——有一天,大人们在院子里发现了好几只干瘪的死蜥蜴。那时候并非是不易觅食的季节,为什么尸体会萎缩成那个样子?更奇隆的是,死蜥蜴的皮肤竟然还是那么新鲜。这些现象确实让大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山本窥视到大人们困惑的模样,不禁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内心涌起了一种优越感。其实他所谓的“杰作”,就是用针筒把蜥蜴体内的血吸光。而针简的来源,是怂恿附近一位医生的儿子偷出来的。

蜥蜴的身体光滑而泛着暗蓝色,当他将注射针刺人其体内的刹那间,自己也产生了一种仿佛战栗的快感。随着小圆筒的抽动,针筒内逐渐充满蜥蜴的体液,晶莹剔透,煞是好看。进入青春期以后,每回梦到这幅景象,他就一定会遗精。

大学他考进法律系,有一阵子想当律师,却不是为了拯救那些蒙冤受难的人,而是想操纵犯人的生死大权。犯人无罪或是减刑与否,全凭他的头脑和辩才,这会令他感到一种无名的兴奋,就如同用针筒抽取蜥蜴体液时的感受一般。

但是,不知是幸或不幸,山本芳男从念书时期就接连参加了五六次律师考试,却都名落孙山。

因为不能老是为了考试而不工作,所以他就找了一份临时性的差事。在号称远东最大规模的东洋大饭店里当柜台服务员。而就在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心思下,竟也过了三年。

律师一直考不上,他只得继续窝在饭店里过一天算一天。这段时间,山本变得很消沉,时常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他总认为自己的头脑和才能都在一般人之上,只是社会大众没有眼光,才使他不得不屈就在社会的一隅吃冷饭。

他的工作十分单纯,只是把客人分配到房间而已,每天都重复地从事一样的劳动。

整天露着笑容,按客人的预约和喜好把他们分到单人房、双人房或套房去。这种工作干久了,山本自己也不由得感到前途一片黑暗。

他也想设法摆脱目前的生活,但常常只是想想而已,并末尝试采取任何具体的行动。

因为工作虽然单纯,却并不轻松,往往一天工作下来,己经累得没力气做其他事了,哪有精神去准备司法考试。

而且就算考试及格,还必须接受为期二年的义务研习,研习结束之后,即使取得梦寐以求的律师资格,顶多也只能在某家律师事务所当个小牌律师。如此一想,律师这行业也就不如以前那样吸引他了。再加上饭店的工作干久了,就逐渐丧失了改行的勇气。他也觉得放弃目前做惯的工作,再找新的职业,是件麻烦的事,所以在不想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只有在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中寻求一些不健康的刺激。

而他现在很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无形杀人。

刑法第199条规定。“杀人者,处死刑或无期徒刑或三年以上有期徒刑。”此条文所指的“杀人”的行为是有一定条件的,例如刺杀、毒杀或勒死等,至于一般常识上被认为不可能使人致死的行为,则不构成杀人罪。

他就是想用一种不留痕迹的方法来杀人。当然,这想法是昔日杀蜥蜴方式的延仲,他终于想把人类也列入对象。但在现实生活中要找出那样的杀人方法,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目前又没有非杀不可的人。

所以,他每天只能在想像的世界中,设计各种各样的方法去除掉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因为社会对他的能力,并没有给予适当的待遇,所以他幻想杀人,仿佛是对社会的一种报复,这可使他得到暂时的快感。

休假日,一个人躺在破旧的床上,脑子里尽想一些不构成杀人行为的杀人方法,对现在的山本而言,这也是他最大的消遣。

他想出了各种杀人法,例如——

疯子或末满14岁的小孩即使犯罪,也会因为无负责能力而免刑罚。既然如此,那么,如果唆使疯子或小孩去杀我想杀的人,情况会如何呢?

利用疯子或是小孩杀人,很容易被查出是受到唆使,如此一来便成了唆使者借刀杀人,唆使者仍须接受制裁。刑法上称之为“间接主犯”,不管间接或直接,均以同罪论处。

那么,利用正当防卫无罪的手法,不知会如何。例如,不亲自动手杀我想杀的a,而是先唆使a持凶器袭击b,由b行正当防卫而杀死a。但这种方法有危险性,即a可能杀死b,而且就算。一切进行顺利,b杀死a,唆使者也会变成间接主犯,所以这法子还是行不通。

那么另一个方法或许可行?既然无负责能力者,其行为免负刑责,那就把自己装成无负贡能力者的样子。例如杀人前先喝酒,喝个烂醉再杀人的话,不是可以说成是神智错乱而免受刑罚吗?要是喝得不够醉,不也可以说成神智衰弱而减轻刑罚吗?

不,虽然喝醉了酒,若具有负责能力的话,照样要负刑事责任。

“法律这东西可真不含糊啊!”

最后,山本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但是没隔几天就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山本无法再继续悠哉度日。有位足以让山本不安的人物出现了。这个人的存在突然威胁到了山本的生活。

山本并不相信推理小说中所写的完全犯罪。日本的警察不是傻瓜,不管设计多巧妙的圈套,多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早晚都会被识破的。

而且圈套和不在场证明,是犯人为了保护自己而在犯罪前后所做的安全工作。与其采取如此消极的手段,不如设计一种看不出犯罪的方法还来得安心。

犯罪方法的设计,不再是消遣和幻想,己经成了他维持生存的必要条件。

山本在上班的地方,有两位比较亲近的朋友。其中一位叫岛野三郎,东都大学经济系毕业后,怀着雄心壮志进人东洋饭店工作。刚开始期望甚高,心想在大学长期培养的“实力”总算可以发挥,而社会想必也会提供一个与自己所学相当的职位吧?这个期望,在刚进人公司接受职位分配时立即遭到粉碎。

他被分配到的职位竟是客房服务员,担任客房的整理(打扫)工作,跟他在大学所修的高等经济学八竿子都打不上。

刚开始时的一段时间,岛野只好将这份工作当做是新进员工所必须经历的磨练过程,借以安慰自己。可是过了一年半载仍旧没有工作变动的迹象。

进入公司第一年的时候,岛野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给他的打击很大。一天早上,饭店的社长末松刚造,从他那豪华的专用房间,怒气冲冲地打了个电话到服务员值班室,命令他立刻到社长室来。

看样子情况非比寻常,值完夜班的岛野和刚来上班的课长,火速地赶了过去一看,原来是马桶堵塞,黄水几乎要溢了出来。

“快点给我弄好!”

是社长自己搞坏的,居然还在那边胀着青筋,暴跳如雷。

“是,马上修好。喂!赶快动手啊!”

课长一面对社长毕恭毕敬,一面带着叱责的口吻对岛野下命令。

虽然课长命令他要快,偏偏吸尘器放在值班室,岛野慌张地正要跑回去拿的时候,课长已卷起了袖子,一下子就将子腕插入那就要溢出来的黄水中,手腕整个浸在里面,衬衫的袖子也湿透变黄了。

岛野看到这一幕,瞬间放弃了出人头地的念头。他以前认为,若真能出息、发迹,替别人清除排泄物并算不了什么,可是真正碰到这种场面,才发觉这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事。而课长居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这个地方,岛野发现到狭隘残酷的上流阶层,与平凡的工薪阶层之间,实在有天地之别。

他才二十几岁,如今却已堕落成一个但求无过的消极上班族。

山本的另外一个朋友名叫石川音弥,24岁,帝都大学英美系毕业。在校时就看淮了饭店产业具有发展性,于是在校内创设了饭店研究社团。毕业后随即进人东洋饭店,两年来一直在柜台担任钥匙保管员,他的工作只是将钥匙交给客人,是一项完全不需要思考和判断的简单劳动。

最初,石川也认为这是玉不琢不成器,只好忍耐。但不久他即发现,现代的企业组织,其目的不在于磨练,而在于有效地运用人。于是石川立即停止努力,不再磨练自己。他终于领悟到学校与社会不能混为一谈,在“人即齿轮”的公司里不可能求得什么磨练的机会。

自此他即认为,工作就是为了赚钱而不得不做的“苦差事”,既然领一样的薪水,就尽量挑轻松的事来做比较划算。对他而苦,目前的工作是很轻松,但缺乏生活的意义,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每天待在工作岗位上而已。每听到打卡的声音,石川总是想到。“从现在开始到下班,我不属于我自己。”

一开始上班就想下班,才礼拜一就拼命期待礼拜天。学生时代对旅馆业的美丽梦想己无情地破碎,他现在变成了一位疲惫不堪的上班族,盼望假日就好比在沙漠中寻找绿洲一样。

山本看上了这两个人,准备慢慢“调教”他们,以使实现自己的目的。

山本、岛野、石川这三个人性格各异,工作也不相同。可是同样不受公司重用,这种疏离感促成了三人间的连带关系,使他们觉得彼此是“自己人”。

这一点很适合山本的“战略”,于是山本更加煽动他们的疏离感,助长他们的不满情绪。

通常,公司职员的最大的乐趣就是,几个要好的同事在一起聊些共同敌人的坏话。山本就利用这种心理,在众人聚集的场合,诱导大家的话题集中到对公司的不满或牢骚方面,引发同仇敌忾的情绪。

正好那个时候,东京兴起空前的旅馆热,新建旅馆如雨后春笋,同业间的生存竞争突然变得十分激烈。即使没有这种现象,一旦发展到像东洋饭店这样大规模的企业时,若还沿用传统的日本旅馆经营方式,是绝对行不通的。

在追求利润及效率的原则下,职员被整得很惨。尤其他们的共同上司——吉山,对末松社长忠心耿耿,仰若泰山。他,就是挖除社长“排泄物”的那位课长。

这位勇敢的课长在社长的号令下,疯狂卖命,对部下却冷酷刻雹极力压制。尤其他把美国的那套经营学现买现卖,最近在接客部门实施“科学管理法”,对员工的压榨更是变本加厉,颇遭员工怨恨,无人不想将他除之为快。

科学管理法是美国经营家泰勒所提倡的。为了提高工作效率,首先彻底分析作业的时间与活动,将不必要的活动除掉,然后将必要的基本活动挑出来,用秒表一一测定这些活动所需的时间。

如此一来,员工上个厕所或抽一根烟的时间,都被严格地限制,工作时间便不会产生任何浪费。

吉山把这套管理法,用他自己的方式加以改良(就员工的立场来说应是变本加厉),将工作内容彻底分工,所以个人的业务范围变得非常狭隘。一个人反复不停地做同样的工作,很快就可以熟练,效率自然提高,再加以科学化的管理,就可以使工作时间充满了必要的工作。

“不管是什么样的民主主义社会,公司一定都是全体主义,没有例外。最贯彻全体主义的公司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生存下来。所谓民主主义是联系国民与国家间的关系,不是联系公司与职员间的关系,若不想干可以自由离去。”

这段话似乎已成了吉山的口头禅。所有的员工内心都很不满,可是辞职不干,是否能够立即得到同样待遇的工作,谁都没有把握。

因为大家心里有数,一起冲突,定是员工吃亏无疑,所以即使课长再尖酸,也无人敢正面反抗。在公司里,当个齿轮也好,总之求得生活安定最要紧。已经过惯了上班族的平稳生活,现在就算为了恢复自己的“人性”而提出辞呈,也不见得就有自信或勇气去开拓新的生活。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在胸中几番折腾后,更形成对上司的不满或是对某人的憎恶,同时也显露出自己的懦弱无能,浙渐被逼进无可救药的深渊。

恨不得把他杀掉,却缺乏自己动手的勇气。这时候,山本做出一个“行动”,把一项“业务上的情报”传给二位同伴。

山本所做的只有这些。

10月上旬的某个夜晚,东京东洋饭店十二楼的1211号房间发生了杀人事件。被杀的是该饭店的课长——吉山晴男。跟他睡在一起的大泽伸江,也被杀成重伤。

看来似在熟睡中遇害,吉山晴男左腹及左胸被开山刀所刺,因大量失血而当场死亡。大泽伸江可能是醒得早些,只有左下腹被刺伤,无生命危险,但痊愈仍须三个月。

犯人是伸江的丈夫大泽信吾。他在犯案后拿了一把长约10厘米的开山刀在现场附近徘徊的时候,被饭店的警卫逮捕。

据大泽供述,因为当场看到妻子与人私通,不由得怒火中烧,所以开了杀戒。

这是因三角关系而引发犯罪的典型案子。但是负贡审问大泽的松冈刑警,却对大浑的供词感到疑惑。大泽的犯案虽可由其本人的自述,以及其于犯案后拿着开山刀在现场附近遭到警卫的盘问而企图脱逃等事实加以确定,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大泽的犯案似乎经过周密的准备。同时,吉山原本住宿的房间就是紧邻命案现场的1212号房,尤其令人疑窦丛生。

“你怎么知道你太太在饭店里等着和男人幽会?”

松冈问道。

“我一直都尾随在她后面。”

“你亲眼看到她和男人一起进房间的吗?”

“没有,是我太太到饭店柜台办理住宿登记,然后进入房里等这个男人。我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饭店里的员工。”

“你是怎么知道房间号码的?”

“任何人只要向柜台打听一下都会知道。我太太是以本名投宿的。”

大泽的态度倒是干脆,有问必答。想必他尚末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阶下囚,反而沾沾自喜于总算除掉了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可恨男子。或许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才能体会到一时的冲动将令他悔恨一生。

“你不认识吉山这个人吗?”

“不认识,我是在进入房间之后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我太太的欺瞒工夫实在厉害到家了。”

大泽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副心犹末甘的模样。

“你是怎么进入房间的?”

松冈丝毫不顾及大泽的情绪起伏,连续发问。

“门是开着的。”

“有夫之妇在饭店里和男人幽会,却居然不关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门缝只开了一点点,或许他们没有多加注意,大概是急着上床吧?”

大泽答道。

“你怎么知道吉山已经进人你太太的房间呢?”

“我用钱买通服务生,要他帮我监视。”

“那个服务生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只要看到人,我一定认得出来。”

“那个人我们稍后再进行调查,我再问你,你进人房间时,他们两个人已经睡下了吗?”

“我一进去就看到他们两人相互拥抱在一起。”

“所以你不假思索地猛砍一番,是吗?开山刀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吗?”

“我并没有打算致他们于死地,原本只是想用来吓唬那个男人而己,但是他们相拥的那一幕实在太刺激我了。”

松冈想到两个受害人在案发时都几近全裸的情景。如果今天换了自己,看到自己的妻子一丝不挂地和其他男人缱绻在一起,松冈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傻事。

“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吗?”

大泽点点头。

如果电灯不是亮着的话,大泽应该就看不清那残酷的一幕了。松冈的脑海中浮现出他赶赴现场时房间里灯火通明的情景,想必两名受害人是为了增加刺激的气氛,才将所有的灯都打开的吧?

这种做法虽然时有所闻,但只要一想到受害者的其中一人是饭店的员工,松冈就觉得事有蹊跷,更何况房间的门居然没有上锁……对于这些疑点,松冈百思不得其解。思绪受阻,他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替大泽司监视之职的服务生身上。伸江由于出血过多,目前仍在加护病房疗养,院方禁止任何人与其会面。

松冈召集了所有案发当天晚上值班的服务生,让大泽一一辨认,结果找出了一个名叫岛野的人。

“你是否曾受大泽之托监视1211号房间?”

“是的,我实在很抱歉。不过我要声明,我不是贪图大泽的钱,我是看他可怜才帮他的。”

岛野低着头说道,但口吻却满不在乎。

“你收了他多少钱?”

“5000元。”

“泄漏客人的秘密有违职业道德,你知道吗?”

“对不起。”

岛野再度垂下头来。他的面貌俊美清秀,饭店服务生的工作似乎屈就了他。经过打听,松冈才知道这个饭店的员工无不具备良好的学历,即使像服务生这种基层工作,也几乎都网罗了大学或夜大毕业生担任。

这真是个大学生泛滥的时代啊!

在侦讯的过程中松冈暗自思量,不禁对自己只具有高中学历感到自卑,说不定眼前这位服务生也是出自某所一流大学的高材生呢!

“你亲眼看到吉山进入1211号房的吗?”

“是的,当时我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课长平日这么严谨,居然……”“那是几点钟的事?”

“1点30分,我看过手表。”

“门是里面的人开的,还是吉山自己用钥匙开的?”

“我确定是里面的人开的,因为课长手上没有复制的钥匙。”

“你是在吉山走进1211号房之后才通报大泽的?”

“是的。”

“请你说出确定的时间。”

“课长在1点30分进入1211号房,我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走出房间之后才通知大泽,我想大概是在1点50分左右吧!”

岛野的陈述和大泽被警卫逮捕的时间,以及吉山的死亡时间完全吻合。松冈点点头,改变了询问的方向。

“吉山进人房间后,你没有发现房门是半开的吗?”

“我没有特地走到房门前,所以没有发现。”

“你既然没有走到房门前,又怎么能看清吉山是不是走进1211号房呢?”

岛野突然间呆若木鸡,但随即又恢复了高深莫测的神情,说道:“我当服务生这么久了,大致上看得出来房间的位置。”

“你当服务生多久了?”

“三年。”

“你是站在哪里监视1211号房的?”

“电梯前厅。”

“电梯前厅和1211号房的距离相当远,你根本无法看清房门上的号码。再说,吉山的房间就是隔壁的1212号房,你站在电梯前厅,可能根本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进了哪个房间吧!”

“我,我是根据职业上的本能判断的。”

岛野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但他立刻又恢复了镇定,坚称完全是根据职业上的本能判断吉山当时已进入1211号房。松冈拿他无可奈何,因为一个资深服务生若表示自己可以根据位置判断房间号码,这在情理上也是说得通的。

“你不认为吉山是走错了房间吗?”

“我不认为。如果他走错房间的话,照理应该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才对。”

“你揭发了自己上司的不正当行为。”

“我不这么想。我承认收受大泽的金钱是不对的,但我认为我不应该放过一个非法侵入女房客房间的坏人,即使他是自己的上司,我也都一视同仁。”

“吉山是非法侵入的吗?房门不是里面的人开的吗?”

“或许他的行为在法律上并无不妥,但是一个饭店的员工居然在夜间进入女房客的房里,以饭店的观点来看,他的行为就是‘非法侵入’。”

“你不容许课长的非法行为,但却认同大泽进入1211号房的行为,这又是为了什么?”

松冈以嘲讽的口吻问道,但岛野却一点也不退缩。他非但完全恢复了镇定,脸上甚至挂着一抹满不在乎的微笑,说道:“我并没有认同啊!我只是把一个男人进入大泽太太房间的事实通报给大泽知道而已。课长进入房间之后,我并不知道房门是半开着的,而且大泽手上也没有钥匙,所以我认为就算他想进去也是进不去的。再说,一个做丈夫的走进太太订的房间,你能说他的行为是非法的吗?如果这也算非法行为的话,每个做丈夫的不是都要被扫地出门了吗?”

岛野回答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松冈心想,这个男人说不定在大学时读的就是法学院。

虽然松冈觉得岛野的态度还是有些疑点,但却不能再加以为难。因为凶嫌已经被捕,而且也坦承了罪行,警方还能再多说些什么呢?

无可奈何之佘,松冈只得释放了岛野。

吉山的尸体经法医解剖后,警方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事实。虽然法医推断吉山的死亡时刻大致上和大泽犯案的时刻相吻合,但吉山的胃里却留有大量的安眠药。根据法医检验的结果,安眠药的数量相当多,但却不足以致死。

此外,两天后,大泽伸江在院方的同意下接受侦讯时,声称她根本不认识吉山这个人。松冈告诉她,她是在和吉山同床共寝时遭到砍杀的,她却死也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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