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坐在那看着萧婉清的样子，也有些愣住了，刚才小姐是在躲自己的眼神吗？

见萧婉清在那发愣，林溯便试着喊了她一下：“小姐？”

“嗯？”萧婉清晃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但她看向林溯的时候，那双清冷眸上浓密纤长的眼睫都在微微地颤抖。

“你怎么了？”林溯问道。

“我……”萧婉清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她只是觉得从刚才开始，自己再看眼前人的时候，觉得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刚才看林溯眼睛的时候，萧婉清就像是被狠狠地烫了一下，可再一次看向她的时候，萧婉清却又感觉无比地平静，但那双眼就像个幽深的漩涡一样，吸引着她，萧婉清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也落在她眼角那颗勾人的泪痣上。

萧婉清沉吟了片刻，起初她会以为是时千秋教了林溯什么，可前辈说了不会就是不会，而且像时前辈那样的术法，其作用时间是绝对不可能只有一瞬的，所以刚才那样的感觉，只可能是她自己心里的。

萧婉清想到这，继而拢了拢身上林溯为她披上的那件薄毯，向身边人轻声开了口道：“阿溯，你可以……再坐过来一些吗？”

林溯看了看萧婉清和自己之前的距离，其实已经很近了，但小姐说要她再过去一些，于是林溯就再往她身边挪了一挪。

她袖口的布料贴上了那姑娘身上的薄毯时，她才停了下来。

林溯低头向下看着萧婉清，也不知道她要自己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只见下一秒，那姑娘就歪倒过来，轻轻贴靠在了自己身上。

“小姐……”

“你先别说话。”

林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萧婉清就打断了她。

林溯紧张地闭了嘴，姑娘裹着一张薄毯靠在她的侧手边，她的脸和自己的胸口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而萧婉清似乎是在感受和确定什么，她就这样安静地听着身边人轻而谨慎的呼吸，听着她胸腔里逐渐传来的阵阵强而有力的心跳。

萧婉清心中忽然就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这个时候，她好像就能无比安心地注视着眼前所有的一切，是凉风里主动落下的尘埃，是眼前一座枯败却温馨的小院，是不算茂盛的桂花，也是一片亦不晴朗的天空。

这种感觉好奇妙。

直到心里又传来一丝时光飞逝的错意，萧婉清就好想眼前的风景就这样一直都不要再变，自己也就能这样一直贴着她，一直一直，到永远永远。

好久之后，萧婉清才从林溯身上抬起头来，那姑娘满脸紧张，还时不时憋会儿气的，萧婉清见了，就笑了她一声，道：“你可以说话了。”

可林溯却摇了摇头。

刚才她还以为小姐是又想到什么令她伤心难过的事了，才会有那样的反应，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已经没事了，林溯也没什么想要说的了。

萧婉清瞧着她，又挑眉笑了笑，高兴地嘴角始终抿着一个带着浓烈幸福的弧度，握上了身边那人的手，再一次没骨头似的软贴在了人家身上。

“阿溯，我有点冷。”

林溯听了之后，略微握紧了些那只钻入她掌心的冰凉的手，而后问道：“小姐？是毯子不够厚吗？”

萧婉清瞬间回握紧了林溯那只有些薄茧却无比温暖的手，只觉得她现在身上的体温，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烫。

萧婉清好欢喜她这副对自己事事都有回应的样子，她蹭着林溯身上那件棉软衣物的布料，娇声地开口道：“不是，是想要你抱抱我。”

林溯“啊”了一声，但在萧婉清那样委屈又坚持的眼神里，她还是伸手抱住了那个正在撒娇的姑娘。

萧婉清就这样靠在她身上，小院微凉的风吹动了面前那棵矮小的，也只有零零散散一点绿叶的桂花树。

萧婉清看着那棵树，突然出声对身边的林溯道：“阿溯，我们把这棵树移走吧？”

林溯愣了一下，问道：“可是小姐……这里不是埋着夫人吗？”

萧婉清从她身上起来，林溯也随之放开了她，萧婉清一脸惊讶地看了看她，没忍住笑了她一声道：“谁和你说的？”

林溯紧了紧眉头，暗暗低下了头，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林溯想着萧婉清次次都会来这里想念她的母亲，一坐就是好久，第一次来的时候，林溯还清楚地记得那只摆在雪中香坛，既然夫人的遗体不在丞相府，那她理所当然地就想，夫人应该是埋在这了，只是现在看来，又不是如此。

萧婉清也低下了头，姑娘那双温柔的眸里含着淡淡的隐晦，她也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林溯。

“母亲的遗体也不在这里。”萧婉清突然道：“十年前，她饮下鸩酒，是皇帝陛下亲自用宣朝皇室最高的礼仪，将她葬在了皇陵。”

是隔着一道宫墙，亦是天人永隔，一辈子无法再相见的距离。

萧婉清之所以总来这里拜，是她觉得这里有母亲生活过的痕迹罢了。

她也一直都认为，父亲能够坐上丞相的位置，是母亲用性命换来的，是他没有任何作为地，眼睁睁看着母亲喝下了那杯鸩酒。

然而萧婉清却只是笑了笑，因为十年的时间，她也凭借这个身份，过了太久安稳的日子，又还有什么是无法释怀的呢？她看向了林溯那双早已满是惊骇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