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察队回来那天018刚下班，回来的负30人员个个精神状态都不好。脸色苍白，走路也是有气无力。018看着他们一个个朝着住处走去，没有一个选择去食堂吃口饭。

赵初明在食堂门口等着他，018看到他后问道：“那些回来的人，怎么都跟掉了条命一样。”

“所以我当时让你别去。”

“是你在背后操作的？”018小声问。

赵初明瞥他一眼：“你对我期望也太高了。”

直到夜里，018脑海里都还是那些‘人造人’半死不活的样子，像是耗尽了浑身的精力，只剩下一口气还在喘着。距离熄灯还有半小时，018强迫自己睡着，他闭着眼感受着眼珠的转动和眼皮的轻颤，他都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却没有等来一丝睡意。

“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018从床上猛地坐起，赵初明和他同步打开门。

“什么东西爆炸了？”018说。

“不是，声音是从走廊里传来的。”赵初明指着门外。

还在房间时018只听到最大的那声疑似爆炸声，出了卧室门站在这里听到了更多——敲打或是摔砸，哭声骂声还有兴奋地大笑。

“别出去，”赵初明拉过018的胳膊，“回去继续睡。”

“可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037的声音！

赵初明将018胳膊拽得更紧，“你就待在家里，我出去看看，”他松开胳膊又握住018双手，“等我。你身上的伤才好没多久，这次别冲动。”

018低头看着赵初明握着他的手：“赵初明，我没这么脆弱。”

“我没这个意思！”

037声音越来越大，018毫不犹豫挣脱赵初明的手：“037撑不住了。”

外面情况比他们预计的更复杂，‘人造人’扭打在一起，疯跑的、单方面殴打的、随便逮住一个就动手的……地上到处都是杂物，018脚边就有几本书和被折断的棍状物。

随便一个人脸上都挂了彩，甚至还有些胳膊无力垂着，像是脱臼了。却仍旧在不停挥动左臂，那个人可能都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只顾着疯狂挥拳。

“018！”037朝他这边跑来，时不时回过头用手里的衣架在空中挥着。

他身后的人和发疯一般朝这边奔来，速度极快，姿势也很诡异，跑得歪歪扭扭。如果他是个机器人，那一定是因为零件脱落。

赵初明转身回房里拿出两根长铁棍，递出一个给018：“集中注意力。”

“你也是。”

赵初明一把拉过朝018跑来的037，将他推进了房里。后面那个‘人造人’奔跑速度越来越快，看到037进了房里还不肯罢休，猛地将手中的夜用手电筒抛出。018反应及时，迅速拉开赵初明将他也推进了房里。

手电筒不偏不倚砸上018后脑勺，掉落在地的手电筒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离018越来越近。018捂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提着铁棍在地上刮蹭。

砸他的腰还是背？砸头吧，正中间。

他还没将铁棍提起，眼前的人就挨了一棍。

“愣着干什么？”赵初明夺走018手里的铁棍，“丢了，回去！”

两人跑在这段很短的路上，018怀疑自己真是被打坏了脑子，他竟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赵初明拽着他的胳膊奔跑在混乱里，他在嘈杂声中听见了心跳声，还有赵初明带着他奔跑的声音。

赵初明带着他跑进屋里，037在后面将门迅速关上。

“晚安，为了‘无穷空间’的开启，请各位好好休息。”

灯灭了。

外面的声音显得更加混乱，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在走廊里蔓延，此次“人造人”暴动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真是快疯了。”在黑暗中说话的037十分愤怒，倒也是第一次听他如此情绪不稳。

“没事了。”018单曲左腿靠着房门坐在地上，摸着后脑勺传来疼痛的地方，门后还是不停歇地摔砸声。018听着混合着自己心跳声的吵闹，头止不住地疼。

沙发处的台灯被赵初明打开，本来被无尽心慌堵得喘不过气，这点亮光彻底将他从那种怪异的情绪中扯了出来。他看到赵初明站在那里正在给谁发信息，通讯手环的光亮照亮了赵初明的眼睛，018想着，真想走进他的眼里，那一定是最明亮的地方。

“那些管理层到底在干什么！”037情绪起伏极大，“都这样了，一个监控都没看到，一个机器人都没有，平时去个厕所都跟着，今天倒好！”

“别念了，听得我头疼。”018撑着太阳穴靠在门板上，觉得不舒服又朝旁边挪了挪，接着靠上。

“……不是，你这是真头疼，不是我念的，”037扯了好多纸过去按着他的后脑勺，“你把门都给染上色了。”

赵初明没说什么，只是进去房里提出医药箱，拿出上次037买来还没用完的药水。

“忍着，有点疼。”赵初明蹲在他边上将那些染血的头发轻轻掀开，手电筒砸过的位置是个小血坑，血还在不停地渗出来，顺着他后脑勺的一缕头发朝下滴，一直滴到他的背上，渗透进衣服，印在脊背。

赵初明动作很轻，018也是疼得麻木了，从头到尾没吭一句，倒是037一直在旁边“哎哟”“嘶”“嗬，疼死了”不停地叨叨。

赵初明把医药箱放回桌上，转回来扶起018让他坐在沙发上，“我给以前的□□发了信息，他说已经通知管理层了，今天是因为机器人和监控全部检修维护才导致这种情况。”

“哪天不行，偏偏今天？”037说。

“□□说检修是熄灯前半小时开始的，维修部门提前一小时开始回收，等全部带到负13时也就能开始工作，”赵初明接来两杯水递给018和037，“没有监控和机器人导致消息闭塞，无法赶过来，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第一批维护好的机器人会来处理。”

“那他今天估计去不了培养室吧，外面那些人都有伤，过去也得排队，”037偏过头看了眼018的伤，朝着赵初明说，“你处理得不错啊，看着很有经验。”

赵初明点头：“他再多受点伤我会更有经验。”

018无言，037听着外面的动静说：“我今天在你们这歇一夜行吗，这场面，回去有些麻烦。”

“行，你睡我房间。”018说。

“那你呢？”037问。

“这儿。”018朝沙发抬抬下巴。

“你和我睡，”赵初明说，“你晚上不舒服我能及时发现。”

“不用……”018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