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使他放松，几天没睡好的觉好像恨不得在这个夜里全部补上。他睡得沉，胳膊上的重量突然离开都没发现。直到他翻了好几个身，抱了个空才发现赵初明已经不在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开灯，看到桌上赵初明的通讯手环闪着绿光，正在充电中。现在离熄灯还有将近一小时，也不知道赵初明去了哪里，018在客厅等了十分钟，走廊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洗衣房时那个不好的设想再次浮现，他再也静不下心来等，018立马换鞋出了门。他宁愿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找，也不愿意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等。

寻找赵初明的过程很顺利，他只跑了两个地方就将人找到了。

赵初明在商店里坐着，他看到玻璃门外的018时明显愣了一下，朝嘴里喂东西的动作瞬间停下。

隔着玻璃他没听见赵初明的声音，看嘴型，他应该叫了声“哥”。

018推开门进去坐在了赵初明旁边，他推了推饭盒让赵初明继续吃，赵初明把已经晾凉的那点送进嘴里，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醒了发现你不在，有点担心。”他伸手碰了碰赵初明正吃着的饭，盒子还有些温，看来赵初明的确没出来多久。

018没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心里本来就惦记着那点事，担心和大脑的疼痛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累，看赵初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令人操心的孩子。

018轻揉着太阳穴止不住地叹气，斜眼看看赵初明又叹口长气。赵初明坐得端正，一口没敢再吃。018支着脑袋盯着赵初明：“你啊……”

他装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赵初明的饭都该凉了。018直起身子朝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快吃吧，我还以为你不怕我生气呢。”

“干什么，吓我吗？”赵初明拿起筷子快速吃完碗里的饭，起身在货架上拿了两瓶水去付款。

018站在店门口等着，赵初明很快出来递上瓶水：“实在是有些饿了，肚子都叫了。看你睡得挺好就没叫你。”

“早知道烘干衣服的时候我就去给你买点吃的了，反正待在洗衣房里也是待，还不如出去走走，”018接过水没喝，他提着水瓶晃了晃，“吃饱了吗，就吃那么点。”

赵初明捞起018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揉了揉：“感受一下。”

赵初明的手覆在018手背上，他用了点力握了握，针眼就在那附近了——018感受到了按压带来的疼痛。

他抽回手打着哈哈说：“饱了饱了，摸出来了。”

从负28到负30很近，现在也没到急着赶回去的程度，反正就算熄灯了两边的风景廊也有灯光，用来看路绝对够用。018也没想着坐电梯，慢悠悠地走楼梯回去也挺好的。

赵初明问他：“是不是没睡好，等会儿回去接着睡。”

018用水瓶敲了敲楼梯扶手：“有点，那我回自己房间睡。”

“不用故意点明‘自己房间’，我有那么吓人吗？”赵初明走下最后一层台阶站在拐角处，又朝后退上一步再次站上台阶，他抬起手做出“暂停”的动作，小声说，“前面有人。”

“有人不是很正常吗，”018贴着墙壁用气音问，“是哪里不对劲吗？”

赵初明将食指抵在唇边——保持安静。018点头，集中注意力听着拐角处的动静。

像是砸在墙上发出的闷响，还有衣服摩擦拖行的声音，除了这些，再没别的动静。

两人在原地等着，声音消失后也没动。广播响起的瞬间，赵初明有了动作，他悄悄挪到拐角处，看背影像是松了口气，赵初明转过身对018说：“走了，那里只剩血迹。”

血还没有干，曾在这里待着的人应该还没走多久，甚至可以说那个人带着伤走不了多远。

虽然外面已经熄灯，但楼道还是比外面更暗些，赵初明贴着墙壁推开楼道口掩着的那扇门，外面的声音瞬间如潮水般朝耳里灌。

“朝楼上跑！”赵初明转身拉着018开始奔跑，018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情绪波动开始了，”赵初明不知道到底要跑到哪一层，他大概连楼层编号都没来得及看，遇到拐角也没考虑出去，就这么朝上一直跑着。

赵初明带着他跑出了风，那些风灌进冰凉肤感的衣袖和裤管，使它们变得又宽又轻。018能看见自己的针眼和胳膊上的瘀青都在外面透气。赵初明离他的针眼还有两根手指的距离，只要他回头，这些事情就再也瞒不住。

018伸手去扯袖子，一个拐弯过去，他的手碰到了赵初明。赵初明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是停下了。

018看向拐角处——负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