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成妖尊的洞府，倒是不出奇。闻妄戈随意瞥了几眼，就收了目光。他只想赶紧见到荣奕他爹，把这个人情用掉，然后光速走人。

业成妖尊是个看起来有几分邪气的紫衣男子，九尾猫天生含煞，人形妖貌，业成妖尊荣冶更是其中典型。假若以貌取人，他也许比闻妄戈更适合当魔尊。

可惜本人是个老狐狸成精的性子。闻妄戈一点、一点都不想和他打交道，可惜，自己家有个子辈在他手里，他抬眼，对着业成妖尊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表面功夫做得相当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攀谈了好几句闻妄戈说来说去，无非是些“令郎活泼可爱，萍水相逢罢了，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缘分”。

荣冶也只笑眯眯地附和着，反正就是不把话往实处说。

得了，他还是赶紧走人算了，得亏凤临羡还给他说了一个能用的话头，不然他这一时半会都想不到怎么用了这无可无不可的人情。

于是闻妄戈便单刀直入，说起话来却依旧是滴水不漏，好听得很，“早就听闻业成妖尊有一副名为声声慢的铃铛，晚辈甚是感兴趣，不知妖尊可否割爱？”

业成妖尊笑着说道:“不过是一副铃铛罢了，更何况小羽也在本座身边修行颇久，旧情颇深，就算是本座心爱之物，又有什么不可割舍的呢。”说着，他便道，“既然魔尊对声声慢感兴趣，又恰好本座有一名为镜月匣的奇物，你意下如何？”

镜月匣的名声可大多了，而且他还真喜欢这些子奇物，若是旁人，比如在江瑜守手里，他或许也得狮子大开口试着要一要了。只是这东西由业成妖尊给出，他却不敢要了，怕收了烫手。

闻妄戈扬眉，摆了摆手，“在下不夺人所好……”只是望着荣冶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眸，到底是话音一转，却道:“那就多谢妖尊好意了。”啧，到底是身在圣曼墟，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更何况和这位业成妖尊相比，他的确太过年轻，只能说是初出茅庐的一条幼龙。

不过闻钦羽能卖这么贵，还是他没能想到的。闻妄戈摸着镜月匣上的花纹，不由得感慨道，“你小子，还真不便宜啊。”

业成妖尊虽说不大看得起尚且年轻的闻妄戈，但却也没想过交恶，面子功夫是做得足的，当即命人拿了那两件灵物来拱手相送，随后又让闻钦羽过来，说这到底是闻家弟子，魔尊既然亲身至此,也合该让他侍您左右。

相当明白的一套连招，虽然业成妖尊是明摆着要出了大价钱买下了闻钦羽，但是假如闻妄戈在这圣曼墟，那么闻钦羽就依旧是他闻家人。

最后业成妖尊还“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口，斫光剑尊的住处与闻妄戈挨得倒是近，只是随即又笑道，不过这两处都清静得很，虽说有条小径通着，只是寻常却没人去，更别提现在了。随即就又派人将闻妄戈带去了住处，礼仪方面做得十分到位。

这也就是为什么不过片刻，闻妄戈就能躺在椅子上一边把玩自己刚得的灵宝，一边和闻钦羽说话的原因。

抛却主观不谈，这事儿闻妄戈确实是捡了大便宜。只是从来没人考虑过被买卖的那方是怎么想的。

闻钦羽神色依旧平和，“是吗，那也是在下的荣幸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是那个计策里不可或缺又相当好用的工具。在妖域的那段时间里，他其实无数次地剖析过自己，甚至是恶毒地、冷酷地对自己的存在做过定义。

他或许会成为荣奕最忠诚的属下，也可能是暗里背刺荣奕的小人，又或者他只是最平凡地死去，成为一场死亡教育的教材……

总而言之，因为他对荣奕的影响力，所以使他本身成为了荣奕修仙之路上最合适的踏脚石，无论是方的圆的扁的还是畸形的，都能够让他从天真无知到往前再走一步，但却又不至于刺伤了他的脚心导致他寸步难行。

至于这些所需要消耗的时间与成本，那两位尊上是不吝付出的。不过，闻钦羽笑了一下，说道:“值钱的不是我，而是您罢了。”

妖族比谁都深刻地理解人类的天赋，纵使闻妄戈如今尚且没有拥有足以呼风唤雨的实力，但是他的天赋却已经不言而喻，即使是业成妖尊，也不会想轻易与一位迟早会超越他的修士交恶太深。

“至于我，其实抛却掉荣奕的因素来看，其实不名一文。”闻钦羽相当的有自知之明，他只是宝玉旁边系着的一根红绳，他所得到的一切皆是来自命运的馈赠罢了。

闻妄戈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眸玄幽，语气莫测，“如栖妖尊已经度过八次浴火劫了，下一次，该是五百年后。”这是个很巧妙的时间，足够能够让闻钦羽进退自如——进可掌权，退可安乐。

他和荣冶都心知肚明，只是对方似乎并不以为闻钦羽能做到，或者说，并不在意，不管是踏脚石还是登云梯，他只在意这件工具是否给荣奕带来益处。

他给的那份礼，并非交易，而是要闻妄戈莫为了闻钦羽而和荣奕结怨——嗯，毕竟闻妄戈和荣奕，其实是同一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