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也盯着自己的手掌瞧,那神态竟也有几分不解。又抬头看看我,轻抿了下嘴,终是自己运气往那掌心去,淡淡光华流转,那红痕还在。我手抚上,用力蹭蹭,果然下不去了。
终……是留了疤么。
“欢儿……”
她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轻抬着下巴,打量着我的神色。
我心里确是有怨的,她们娘仨合起伙来哄骗我,哪怕知道这一片苦心是为我,可……可还是觉得别扭的紧。我便偏过头去,不看她。
“欢儿……”
她又唤了一声,语调都透着可怜,
“我并非有意……只是……只是……”
我等着她的下文,她却支支吾吾停住了。我看过去,她脸上却泛着一丝红。这人,该不会想着,她因我伤了手,我便会惯她宠她,再……胡闹便也由了她吧。可回想下,她倒也确是这样做的,什么亲一下就不疼了,喝粥也要我喂。
真是……幼稚的不浅。
盯她半晌,她也死活说不出下半句,看她那样子我却只觉得好笑。这人,胡闹的时候不觉得羞,现在叫我看破,倒不好意思了。我灵机一动,便决定将计就计。
“这红痕下不去了也好,”
我拉过她的手,顺着那印记细细摩挲,
“每次看到,便提醒我,休要莽撞。也提醒你……”
我凑过去,贴着她的耳廓,
“休要……欺瞒我。”
空青的身子抖了一下,飞快的收回了手,那耳根子登时就红了。
我见她知错,便也不再作弄她,推开暗门回了偏殿,倒头在榻上躺下,心里乐的不行。平日见她,不是那清冷模样,就是作弄我,何时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那可怜巴巴又委屈的神情,倒真可爱的紧。
说来,我也不是那么恼她的。
又摸来那医书,接着往下看。毕竟学武练剑诀总少不了受伤,虽说仙人之体可自愈,但也不是坚不可破。果然,里面记录了些七七八八的恢复方法,又特意提出,若灵气不足,恢复的速度会下降,而真气不充沛,对痛的体悟便会如凡人般被加强。
而若是神识受损,灵台被毁,仙人之体便破,那就棘手了。不仅需要大量灵丹妙药重铸气海,还需千年寒玉保存仙体,再用法术拘住魂魄,以他人神识养魂。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有万全的保证,能恢复如初。毕竟神识有主,除非这人是自愿放弃,化为供养,才能避免反噬。不然以那半缕残魂和破损的灵台,接受者重则痴傻,轻的,便也要丢些记忆,失些六感。能否救活,只能看天意了。
果然,对于仙人来说,这神识灵台甚是重要。怪不得上次月老因为我的箫声生了这么大气,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啊。
说来,既然神识如此重要,那怎么没人钻研这拘魂锁魂的法术呢?也算是多了条保命的道。可书里关于这些法术的记录却鲜少,只是称此功法阴邪,多为禁术。要么折废修为自损八百,要么血流成河堕入魔道,便再无只言片语了。
乖乖,看来还是得在以音御神这法术上多下些功夫,看来月老也不是都哄骗我的。
一本书看完,我从榻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想来,天色也暗了,该是用晚膳的时候。我出了暗门,空青不在,不知去了何处。我便晃到小厨房,寻些吃食。
别的仙人饿不饿我不知,我却饿的紧。用真气生火,烹了排骨,又做了青菜、汤羹,我便拿到了燕居去,坐在桌前等空青回来。果然,不消片刻,她那衣袍便出现在门口,看着满桌菜色似是一惊,却也乖乖坐下。
那表情,依旧有些局促。
我盛了汤,坐到她身侧,舀起一匙,放在她嘴边。她不张嘴,眸子却紧盯着我,那神情,想问却又不敢。
看她这样,我便也狠不下心做弄,轻声道,
“即便手不疼,只要你言,我便也会喂你,何必用那苦肉计呢?”
她面色一僵,耳垂又红了,果然让我猜中了。
我那勺汤停在半空,都快凉了,便又往她唇前送了送,她想张嘴,可又碍着面子,闷声道,
“欢儿……我手好了,可以自己吃的。”
想的美。
“这一餐饭,必得我亲自,一口口喂你。”
我把汤送到她唇边,她盯着我,终是张嘴,小口喝了下去,
“毕竟你为我挨了九下戒尺,这,总是真的。”
我又舀起一勺,喂给她,
“伤会好,可当下也还是会疼的。”
我坚持,她依旧别扭着,却也乖乖小口小口吃起来。说来,她现下极温顺,倒比我像个小白兔了。排骨剃了骨,配在饭上,佐以翠绿青菜,倒可人的紧。说来,我是饿的,倒先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