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离松开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阿娘见了你会很开心的。”
姜晚棠欲语还休,最终只是握紧了灯笼一言不发地走了。
正院里
姜晚离亲手喂肃王妃喝药,“阿娘,刚刚阿棠来看你了。”
肃王妃心头苦涩,舌尖的话再对上女儿亮晶晶地眼眸全都咽了回去。
“阿棠心里还是关心阿娘的,只是不肯说出口。过几日等阿娘的病好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误会解开也就好了。”
肃王妃苦涩地笑笑,“好。”
姜晚离心情开阔,伸出一根手指,“只是有一点,和亲之事,阿娘不能再提了。阿棠流落在外,本就吃了许多苦,我们该好好补偿她才是,不能再让她去边关苦寒之地了。”
肃王妃:“可她若不去,太后怪罪下来便只能让你去,你让阿娘如何舍得?”
“阿娘!”姜晚离心里暖暖的,对妹妹也更加心疼。
“阿娘莫急,太后若是想让咱们肃王府出嫁郡主,也得看看满朝文武答不答应。父王戍守边关本就和突厥离得近,若是再有一层姻亲,朝堂那些人更该坐不住了。只要陛下还没糊涂,我们姐妹二人谁都不会出嫁。”
“太后着急,是因为安和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太后想要为她择婿,将她从道观中接出来。可在那帮大臣眼里,安和公主才是最好的和亲人选。陛下身体不好,太后想要掌权自然就对有本事的宗室心怀不满,才想借我姐妹二人的婚事敲打肃王府。”
“她一时迷了心窍,等回过神,也不会让肃王府白捡这个助力的。”
肃王妃勉强松了口气,这是面上仍有忧色。
姜晚离:“红姑的事,还是不告诉阿棠?”
肃王妃叹了口气,“她待那个老仆倒是如师如母,瞧着比待我深厚。此事虽不是我们做的,难保她不会想不开与大司马对上,如今你阿兄在这个关节点上,且别让她惹祸了。”
“也好,时候长了,自然也就忘了。”
肃王妃:“我身上病着,过几日花朝节你和她一并去,届时也好看看这一届的秀女,可有你们相处融洽的。也不知你阿兄会娶个什么样的新妇,太后插手我实在是不放心。”
次日,姜晚离又来看完生病的姜晚棠。
说话间,言及花朝节出行一事,姜晚棠眼睛亮亮地表示期待。
姜晚离瞧她一脸病容,心里更加心疼,劝慰道:“阿娘,她不是不愿与你亲近,她这些年来也很不容易,不要怨恨她好吗?她只是太愧疚了……”
是啊,就是因为太愧疚了,以至于不愿让她在出现在这世上,这样她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而不是日日面对着自己亏欠的人心怀不安。
姜晚棠垂下眸,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这样的事她看过许多,烟柳阁里并不都是找不到父母的孩子,也有许多是签了活契。
她们大多是家中实在贫穷才被迫卖身,只等一日攒够了银钱便出去和家人团聚。
只是这世上的钱总是不够用的,她见多了那些孩子的父母初时满脸愧疚的时时探望,后来要么因着流言蜚语断绝往来,要么不时索要银钱,到最后便成了理所当然,她们再没了归家之日。
姜晚棠原本对这些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可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时,她同样无法适从。
肃王府一片风平浪静,和亲之事也没再被人提起。
肃王妃开始对她十分热络,热络到仿佛整个肃王府只剩下她这一个孩子,阿姊和阿兄打趣母亲,说她有了新人忘旧人。
起初,姜晚棠总有些不适应,她总觉得这蜜糖下藏着软刀子。
可这蜜糖的滋味实在太好,就算明知吃下去会生出蛀牙,可还是一块又一块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阿棠,到母妃这儿来。”
姜晚棠小跑到肃王妃面前,仰起头眼睛里满是孺慕,“阿娘。”
肃王妃亲手为她戴好幕篱,“今日是花朝节,往年都是阿娘带着宗室里未出阁的女眷祭花神。如今阿娘的女儿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你和阿离代阿娘去,好不好?”
“好。”
姜氏身上有着鲜卑的血脉,故而大邺民风比之前朝要开放许多,只是近年来受了汉学影响,妇人出门也开始以幕篱遮面。
姜晚棠和阿姊携手出门,临上车前,阿姊忽的被身边的婢女叫住,说是今日太后的亲女安和公主也要来。
阿姊今日的服饰与她撞了颜色,虽说撞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今肃王府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能避开还是避开为好。
姜晚棠坐在马车上等着,手边既有糕点又有书帛,倒也不算无聊。
过了一刻钟,阿姊迟迟未至,姜晚棠正要回府中等,却见一婢女行至跟前,满脸歉意道:“郡主,我家郡主衣衫繁复,又不慎散了发髻须得重新梳妆,若再等下去恐会误了吉时,让人笑我肃王府无礼,故还望郡主先行。”
姜晚棠没有多想,花朝节确实意义重大。
到了这个时候,能进宫的人选已然定下。
过了今日,便都要进宫学规矩,日后能得个什么位份,一看陛下的意思,二就看今日能否得宗室青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