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你爸爸了是不是？”

“……”

“是。”

她的女儿垂下了头，声音微不可闻。

其实她知道是哪一天，也知道她是怎么求到的。

女儿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但那天她撒谎说跟同学出去聚餐。她回来的时候浑身透湿，但那么多同学，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带伞？

柯悄悄以为迎接她的会是母亲的第一次动手。

但陈晚拂只是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默然半晌，忽地伸出手，然后柯悄悄落入了带着清香的怀里。

陈晚拂紧紧抱着女儿，抚摸怀里干巴巴的小脸，哽咽：“对不起……是妈妈不争气。”

柯悄悄不喜欢哭，但她的怀抱很温暖，氤氲得眼泪自发往下掉。

·

或许大周后的第一个假期是荣江一中给学生的福利，有足足一周那么长。

那天母女俩解开心结后，次日就一起去收了农村成熟了的麦子。村里空气非常好，陈晚拂手艺又佳，柯悄悄在高中瘦白了的小脸又养得红扑扑的。

以至于她在乡下看到黑色宾利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油蒙大脑出现幻觉了。

她刚从田里收完最后一波小麦上来，豪车刚刚好跟自己擦肩而过。

柯悄悄愣住。

没等她回过神，过去了的豪车又倒了回来。

车门“啪”地弹开，下来个金光闪闪的公主，朝她扑上来：“真的是你啊！悄悄！”

柯悄悄头上戴着的斗笠都被她掀翻了，太阳照在脸上才有了点真实感。

“……”她迟疑着，“月言？”

沈月言拉起她的手，刚想说话，忽然光线一暗，车上又下来两个大人。

见了他们，柯悄悄才知道那些霸总小说描述得一点都不差。

沈先生率先从车上下来，他身着笔直的西装，鼻梁高挺，颌线锋利明晰。慢慢踱步到副驾驶，自然地伸手，手肘微弯。

副驾伸出一只白嫩的手，纤长的手指跟他交握，妇人身穿月白色的吊带连衣裙，腰上环着圈闪闪发光的钻石链条，大波浪的长卷发及腰，就连头上戴着的草帽都镶了钻，散发着不属于它的光芒。

柯悄悄忽然觉得有点局促。

她不由自主把沾满泥巴的脚趾往拖鞋里缩了缩。

沈月言倒是一点都没注意到她的窘迫，拉着她的手兴奋地向爸妈道：“爸妈！这就是我的同桌柯悄悄。”

徐邀月朝她们走过来，拉起呆滞的小姑娘的手，看下看了圈：“诶呀，小宝贝，你刚干完活上来吗？”

柯悄悄：“嗯……”

没等她做出反应，徐邀月就招呼沈月言道：“去，沈小宝贝，给柯宝贝拿点后备箱的水。”

柯悄悄用余光看到后备箱一排的不明品牌饮用水，连忙制止了他们：“谢谢姐……阿姨，我回家冲一冲就好了。”

徐邀月不太同意她的叫法，“哼”了声：“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会叫人啊，我喜欢被叫姐姐。”

柯悄悄实在是不太擅长与人相处，尤其是富人。

幸好沈寒迟破了这个冰：“好了，别为难孩子。”

“你要回家吗？”沈寒迟隔着两个女孩问她，“我们车上还有座位，顺便送你回去吧。”

柯悄悄松了口气，摇摇头：“不了，谢谢叔叔……姐姐，我妈妈会让人来接的。”

其实根本没有，她只是想要自己走回去。

沈寒迟和徐邀月明显看出来她的真意，上车准备喊沈月言走，沈月言却突然“哼！”了下，噙着嘴角。

母女俩生起气来习惯都一模一样。

憋了两秒，她委屈地：“悄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

“……我没有啊。”

柯悄悄很是不能理解大小姐的思维。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沈月言拉她的手，“今天我还就非要跟你坐一起了。”

……

几分钟后，宾利上坐了个满身泥巴的僵硬小姑娘。

沈月言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仿佛骨头软，非要往她身上贴。柯悄悄拿手挡住，无奈地：“月言，我身上有泥。”

沈月言看了眼：“哦。”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条毛巾，往柯悄悄身上一裹，然后继续倚在上面。

柯悄悄默默叹了口气。

徐邀月正在对着镜子补口红，从镜子反光看到两个小女孩亲密的模样，笑道：“我还从来没看见月言那么喜欢过哪个朋友呢，悄悄，看来你真的很优秀。”

柯悄悄讪笑下：“您想错了，我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只是恰好当了同桌。”

徐邀月心直口快地：“不是恰好啊，是我和月月她爸商量后……”

“咳。”

沈寒迟突然咳嗽了声，徐邀月意识过来什么，立刻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