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反应过来做些什么，空气中的酒精味越来越浓，等她回过神，对面的少年已经逆着光已经朝她走过来。

她刚刚实在是不够光彩。

谢纯会误会些什么吗？

柯悄悄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一直等到他在面前停下，才开始迟钝地运作。

“不好意思。”

跟柯悄悄想得不一样，先开口的是他。

少年的声音一贯沉静自如，现在也一样，只是咬字略含糊了些，果然是醉了。

她半晌听到自己呆呆地问：“为什么道歉？”

谢纯垂下眼睑，让自己的视线避开少女，淡声：“您看起来被我吓到了。”

原来谢纯是这样理解的。

可他想错了，柯悄悄在乡下生活过那么久，就连身边的人下一刻被撞飞也能面不改色地帮忙处理事宜。比谢纯醉得更深更凶的醉汉也屡见不鲜了。

她的失态从来都不是来源于恐惧。

可能是因为今晚她的模样太像一朵娇蕾。

而柯悄悄也选择顺着阶梯而下。

她沉默了会儿，摇摇头：“没关系。”

谢纯一颔首，礼貌地应酬：“祝您玩得开心。”

随即走向通往离开这里的走廊，擦过她的身体。

酒精的味道越来越远，等到沉稳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柯悄悄才敢回头。

她盯着空无一人的天台，胸口突然闷了一下，紧接着思绪开始翻江倒海地压过来。

柯悄悄抓着栏杆，缓缓脱力，滑坐在了地上。

她还记得月考那天她仓皇离开，而身后，少年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仅仅几秒，就让她失神了好多次。她无限度地揣摩，直到记忆中这一幕渐渐淡化也不放过自己。

而现在，相似的场景，谢纯仅仅用了两句话就击碎了它。

他不记得她。

沈月言陪父母应酬完长辈已经是接近午夜，柯悄悄从天台上下来，她激动地就往自己怀里扑，手里还拿着瓶果酒。

她看出沈月言已经是在喝醉的边缘了，抱着她往宴客厅走，想带她吃点儿东西垫垫。

沈月言把头胡乱往她身上蹭，嘴边上酒渍和蛋糕渍污了她一身，精致的发型也散乱了下来，她的华服和妆扮像易碎的玻璃。

正在这时，零点的钟声敲响。

舞会开始，影影绰绰的人群对面，她看到了谢纯。

他状态微醺，指间熟稔地卡着高脚杯，风姿不俗的妇人和男人跟他谈笑风生，是天之骄子的父母。

没多久，妇人笑着指了指一个地方。少年心领神会，放下了高脚杯，伸手去邀请别的女孩跳舞。

尽管灯光昏暗，她还是能辨认出那个女孩是唐千，她满脸羞怯地把手交到了谢纯的手掌心。

柯悄悄缓缓地闭上了眼，维持两秒。

少年人之间是有共鸣的，她能隔着好远感受到唐千对谢纯的倾慕。而她的爱跟唐千的爱相比，就像太阳系之于宇宙，敌不过她的浩渺。

时间的指针势不可挡地奔向明天，击碎虚幻的梦境。

·

秋天的天气凉快，荣江一中夏日蔫吧的小葱们重新又活跃起来。

“纪委，我要举报宋岩青他们十分钟下课就下去打篮球！”有小耳报神冲进高一三十一班，大喊。

柯悄悄写字的笔尖顿了下，抬头盯着来人几秒。

小耳报神叫黎仇星，其实跟宋岩青是好哥们。柯悄悄懒得跟他们玩这种游戏，沉默后说：“他们上课前能回来就好了，不能的话，你去告诉老师。”

关于柯悄悄为什么忽然多了个纪委的称号——这件事还得从十月月考说起。

那天舞会之后，柯悄悄的心就莫名地安静下来，埋头学习，进步比上一次还要大，直接跃升进了年级前一千。

严肃松对柯悄悄的进步表示非常激动，表示要给柯悄悄一个奖励。

然后，就莫名其妙授予了柯悄悄这样的一个职位。

她本人是非常不能理解的，沈月言也是。

她谨小慎微，并且背景也是所有同学里边最简单的。给她这样一个职位，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呢吗？

她没办法，只好扮演怂包纪委的角色。

黎仇星伸手：“他们绝对回不来了，你把本子给我，我帮你记。”

柯悄悄乖乖地从书包里掏出纪律本，交代了句：“记得签上名。”

没想到，他还没坑到兄弟，后门就响起了宋岩青的声音。

“我次奥，高二十月月考第一名又是那个姓谢的。”

“他真的好牛。”

“您还关注月考呢？”有人嬉皮笑脸地说，“您不是一直对学习没啥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