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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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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信飞被捕这件事在村里没几天就传开了。成了大人孩子茶余饭后的谈资。陈征每次放学路过小树林,都能看见无所事事的七姑八大姨围着王婆子听说书似的。后院牛二媳妇儿问王婆子:“大嫂,到底因为啥事儿啊?”老王婆子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们可别出去瞎咧咧,我听说陈信飞杀人了,说是骗了陈信飞的钱。”牛二媳妇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那得骗他多少钱啊?至于杀人吗?那不把自己搭进去了?”陈老六家的媳妇撇撇嘴,“你这信儿可不准,我可听说是有人在他家饭馆调戏齐丽了。”说这话就有人私底下点头了,牛二媳妇马上接过话头:“这就说得通了,那陈信飞是咱们村头一个儿在县城开饭馆的,啥凤凰自行车,上劲的大挂钟,人家都是最早用上的,头一个儿买上电视机的就是人家,齐丽戴钻石戒指的时候,咱都还不认识呢。他哪就能为钱杀人啊!不是我说啊,就齐丽那长相,狐狸精似的,那就是招灾惹祸的根子。”王婆子咂咂嘴:“你年轻的时候相中陈信飞,托我说媒,我没说成,你好几个月不跟我说话,你看看,我咋说,我说不成的婚,就是孽缘。你还不得把你们家老母鸡给我送来一只,帮你躲了多大的灾!”陈征听着她们传闲话就厌恶,她低着头,拖长音大声说:“放…屁……!”王婆子拔着脖子往路上看,“哎!陈征,你骂谁呢?”陈征假装刚发现她们:“唉!大嫂,我说的是放屁的人呗!”她倒背着手,歪着脖子,看看走在身后三五步远的房骏可着劲儿地喊:“房骏你放屁那么大声,我都听见了!”房骏跑了几步,拽着陈征胳膊,一溜烟儿跑了。王婆子不依不饶在后面开骂:“岁数不大,嘴可挺损,你穿开裆裤啥样我都知道,还让你数落一句,等我让你妈修理你!”走到陈征家门口,房骏把肩膀上的书包递给陈征,“理她们干什么?”陈征又朝小树林方向翻了个白眼,“老王婆子每天胡说八道。东家西家瞎打听,信飞哥是什么人她知道个屁,就造谣。”“说得好像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陈征双手扒了一下被书包带压住的马尾辫,在身后轻轻一甩,“咱就说这跟前儿住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吃过拿过他的?一过年,就往他们院里钻,吃的喝的玩的信飞哥管够,就凭这,他就不是个坏人。”当年陈信飞的父亲胃癌去世,顾及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弟弟也刚入伍,他放弃部队的提干机会,退伍回家,被分配到村政府做干事。陈征那时候还小,陈孝康要去厂里上班,陈妈虽然也是厂里职工,但因为效益不好开不出工资,就分了几亩地,自己种,得多少就抵工资了。农忙的时候,陈征就一个人坐在地头儿的大树下。陈信飞上班路过要是看见陈征在地头儿,就把她带到村委去,给她扎风筝,绑毽子。那时候女孩子们都喜欢玩跳皮筋,好一点的是汽车的内胎,油亮亮的黑色胶皮,指头那么宽,玩好了,把皮筋在胳膊上挽上好几圈,重重的一捆。陈征做梦都想有一条。但陈征也只是想,从来没说出口。所以陈信飞甩给她一捆崭新的皮筋的时候,陈信飞在她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陈信飞还在皮筋接头上用烧红的铁丝烫了个“CZ”。陈征也学着东院李三儿的妖孽样,边慢悠悠地往胳膊上卷着皮筋边说:“不玩了不玩了,我的皮筋,我说不玩就不玩了!”陈信飞每次下班回来都给陈征带点小惊喜,雪糕厂新出的冰砖,一小把熟花生,要么就是一块玉米糖,哄得陈征总爱跟在他身后转悠。陈信飞和他弟弟陈信亮长得精神。有段时间电视里有点歌台的节目,穿着红色西装的解晓东一出来唱《咱老百姓今儿真高兴》,陈征妈就感慨一句:“长得多像你信飞哥啊!”虽然他们家条件一般,但说媒的也总往他们家去。王婆子恨不得把他们家门槛都踏平了。陈信飞也相看了几个,都没看中。王婆子还不依不饶的,陈信飞不胜其烦。那时候县城里有个他的战友,自己在县城开了家小吃店叫他去帮忙。他就索性辞掉了村里的工作,想出去闯闯。没多久,陈信飞就带齐丽回了老家,说要办喜事了。陈大娘开始不同意,跟陈妈妈说:“外乡人,不知根不知底。”陈妈妈笑着说:“看着人和和气气的,做事也干脆利落,样貌也好,是不是外乡倒也不打紧。”办喜事那天陈征看见陈大娘躲在墙角偷偷用袖子擦眼泪。信飞哥穿着笔挺的蓝色中山装,金黄色的铜扣子,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胸前别着一朵布扎的小红花,上面还有细碎的白色珠串,一个剪了角的红布条上面鎏金的字‘新郎’。他的嘴角一直扬着,陈征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开心。一根红绳拴着一个大苹果,在他们就快咬到的时候再把苹果拽走,陈征纳闷到底是给吃还是不给吃?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陈征就联想到杨过和小龙女,静香和大雄,一休哥和小叶子。胡同口有积水,陈信飞左右瞧瞧没人,一把抱起齐丽,两大步蹚着水就过去了。婚礼后他们两个就一起去县城里开了自己的餐馆。齐丽怀孕的时候,陈信飞把她送回老家来养胎。陈征每天放学看见齐丽在小树林跟婶子、嫂子们在一起边聊天边给没出生的宝宝缝小衣服就凑要过去。在她一天天变大的肚子上听听,这可比看小鸡破壳好玩多了。隔着夏天的薄薄的衣服,有时候能看见有东西在齐丽大肚子里动,运气好的时候陈征能摸到顶出来一个…包,像鸡蛋一样从左边滚到右边。齐丽也喜欢陈征,齐丽不是本地人,最熟的就是陈征家。陈姓在这个村儿是大家族,说往上数都是一个老祖宗的,跟谁都是家里头的。陈征家跟陈信飞家虽然早出了五服,但是因为住的一墙之隔,两家走动多,交情就比血缘近的还亲。陈征年纪虽小,但跟陈信飞是同辈的。陈征是女孩,名字不入家谱,叫个啥随便,她妈一听就火了,啥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我们还不爱叫那破名,不蒸馒头争口气,就叫陈征,幸好不是陈馒头。齐丽要是遇到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就会偷偷问陈征,陈征立即就能给她解围。在陈征每天老母鸡翻蛋似的殷切关注下,陈济狸出生了。陈征不敢相信日夜期盼的娃娃并没有像年画里的那么好看,甚至丑得她都不想再多看一眼。脸红彤彤的,一哭扁扁的鼻子那被挤得青白。脸上还摸着不明物质的黏泥,毛也没得一根。信飞哥和齐丽嫂子都那么好看,生出的娃即使不那么好看,也不能看着像个干瘪的老头儿啊?陈妈妈凑到跟前想看看孩子,陈征回头小声嘀咕:“可丑了!”陈妈妈拍了她一下,“小孩刚生出来都这样,你更丑。”陈征再也不往齐丽屋里去了。山楂丸也没了吸引力。那天放学,陈征看陈妈妈拿着一张宝宝的照片往墙上挂的相框边儿里塞,问:“这谁家孩子啊,肉墩墩真可爱!”“信飞他儿子啊!”陈征惊讶,从个没毛的猴子蜕变成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也就一百天啊!哪里都肥嘟嘟,白嫩嫩,陈征趴在孩子脸上盯着看。齐丽打趣她:“陈征,我儿子丑吗?”这话多少带了点记仇的意思,陈征不在意,用下巴朝墙上贴的胖娃娃比划了一下,眼睛盯着怀里的小胖子:“咋能呢?比挂图里娃娃还可爱!”齐丽让陈征给他想个名字,齐丽拿出一张纸,指着上面说:“照你们老陈家族谱,祖德昌盛国强茂,家泽永进福宁康,易文正登百世好,忠孝信济都朝昌,到陈信飞的儿子应该是济字辈了,他奶奶说要叫个陈济龙,我一听什么鸡笼啊。多难听,以后上学了小朋友要乱取外号的。你学习好,给想想有没有啥好名字。”陈征头一回被委以重任,翻字典,翻诗词。觉得“溪”字好,齐丽也觉得不错,每天小溪小溪的叫他,他就会笑,陈征觉得他这是喜欢的意思。等陈信飞回来看儿子,说取名是个大事,听说县城有个算卦的特别灵,不如找他给取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算卦的惯会使伎俩骗人钱财,他老神在在地说:“这孩子的命啊···”话说到一半咽了一半,看着散落的三枚铜钱皱眉不语,半天蹦出两字“难说!”齐丽跟陈信飞面面相觑,等着他闭着眼摇头晃脑道:“掘井无泉,薄弱挫折卦,有牢狱之灾啊!”陈信飞本来不信这些,就想取个吉利的名字,没想到说得这么不好听,站起身就想掀桌子,齐丽一把抱住他的腰,笑着问:“命不好才靠取名改命呢,缺金补金,缺水补水!他说的也不一定对,咱就图个心安。”陈信飞压下火气,冷眼看着算命先生在屋里晃荡了半晌,又是翻箱倒柜找旧书,又是掐指闭目神捣鼓,最后说:“狸字五行属性为火,火克金,先祖长辈没有同字的,可以用。”陈征不喜欢,感觉像叫苏妲己,她还是喜欢叫他小溪,溪水绵延,可穿峡谷幽深,可攀悬崖千仞,遇弯则曲,随瀑飞奔,多自由,多洒脱!陈济狸长得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狸字叫的,一双眉眼弯弯,睫毛长长,每天黏在陈征身边,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其实他比陈征弟弟陈信然小两岁,按理说更应该喜欢陈信然才对,但是男孩子们那些疯跑傻玩的游戏他都不爱,就爱缠着陈征讲故事。陈征的知道的故事都讲完了,就读陈征的语文课本,用手指点着字一个一个读过去,他喜欢哪一段,她就反复读,陈济狸有时候就喜欢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读,陈征不在,他就自己用手点,学着陈征的样子读。陈济狸四岁的时候,一动不动地坐那一上午,陈征过去一看,他竟然把他喜欢的一句话给写了下来,她站在身后认真的看,发现这不能算写,应该叫画下来的,他完全是按照书上的印刷体复制出来的,就算是大人也没有几个能把印刷体写得这么好的。就给他美术课本,或者用过的课本,他每天坐在院子里慢慢地擦了画画了擦,陈信然拿着一根剥了皮的棍子在他面前比比划划,还问陈济狸他像不像杨家将。陈济狸头也不抬说:“我喜欢小龙人。”陈信然就会把他的画挂在树枝上让陈济狸气鼓鼓地跳起来去抓。等陈征放学回来再把陈信然揍一顿给陈济狸报仇。陈信然摸着被踢的屁股指着陈济狸问:“谁是你亲弟弟?”陈征也会再补给他一脚:“他比你小一辈呢,当叔的没个样!”陈济狸只忽闪着大眼睛不说话。从信飞哥被抓走后就很少听他开口说话。房骏的离开很突然,就像他突然的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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