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光以为这仍是梦。
惊愕在他的脸上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而下一刻,他又紧紧地抱住了任辛。
他蹭着任辛的衣襟,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像孩童时一样,哭也要躲进她的怀抱。
他的双臂紧紧环住任辛,“任辛,我真的好想你……”
冷冷的话语在这时响起:“你叫我什么?”
多么熟悉的语调。
他大梦初醒,忙不迭地撒开了手,从任辛的温热中抽离出来。
而环顾四周,马车已至安都。
所以刚才…那不是梦!
任辛一如既往的冷漠,她拧着眉,眼里藏着一座冰川,看向他时充满了无情。
“师…师父。”
任辛没理他,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别处,她抱臂于胸前,声音清冷:“我以为你不告而别就已经算本事大了,不曾想,没大没小才是你真正学到的本事。”
她淡淡地转身,“赶快下车。”
李同光才不会因为任辛的冷漠而泄气。
他想见到任辛,每时每刻都在想。
车至城门,她的身上仍穿着朱衣卫的服饰,显然,她也很忙,但还是抽空来等他。
是等他吗?
他不确定,但他希望是。
下了马车,他拖着伤痛的腿慢慢地跟在任辛身后,阔别已久的城门,是他曾无数次想逃出的地方,而今,他跟着浩浩汤汤的大队,表面上看风光无限,实则,他在心中忏悔了无数次。
他有好多话想同任辛讲。
可任辛走得好快,行步如飞。
他很难开口去说,等等我。
只想一味地压迫自己,再向前吧再向上吧,不要麻烦任何人。
于是,他追着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即使伤口裂开了、流血了,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终于,任辛先停下了。
她停在一架金碧辉煌的车辇前,恭敬地跪下,“陛下,臣就先带鹫儿离开了。”
他们又悄悄地说了些什么。李同光听不到。只是见到任辛附耳于窗,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盯得太过入迷,以至任辛都转头了,他都还在愣着。
任辛牵来了一匹马,等他走向自己时,便说:“你伤势太重不宜过劳,若是乘着马车,恐怕回演武场的路会不太好走。等等你抱紧我就是了。”
他抿唇点了点头。
任辛看着他这副模样,没由来地心疼。
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原本该是朝气蓬勃的脸却布满了阴霾。伤痕遍布在脸上,一道接着一道,触目惊心。
他本该不用如此的。
于是她伸出半截手臂,想要支撑他上马。无意却瞥见了他那被血染成一片单色的蓝袍。
“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李同光扬眉,顺着任辛的话往下看去。
后知后觉的疼痛逐渐从腿部蔓延到脑中,可他还是讪讪地笑,说:“没事。”
任辛瞧他古怪,“你怎么了?”
他答非所问:“师父,鹫儿真的很想你。”
他说的很真切,眸中波光潋滟,隐隐约约能看出他眼角的泪光。
他上了马,随后朝任辛伸出了手,在光下笑得意气风发,“师父,我拉你。”
好好好,就当他是真的想她了吧。
许久不见,只觉他的眉眼比往日更要深邃,越发有男儿气魄。
她一边感慨着时光匆匆,一边触碰上了他掌心的温热,借着他的力上了马。
她坐在前边,他就挨着她的背。
路遥遥,他靠近着她,将两人的距离一缩再缩,最后,他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贴着她的耳朵,任由热气打在自己发红的耳根,也没有回头。
他轻声道:“师父,谢谢你。”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就是李同光。”
———
他每日每夜地缠着任辛。
任辛很认真地说,你如今是安国的副尉,有官职加身,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胡闹了。
可他胡闹了些什么?
他只是觉着分别数日,如今的时光来之不易。
他偶尔会像任辛提起在边关的日子。
任辛问他,“那你下次还会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