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宇反复磨搓着手中白皙温热的脖颈，紧了松，松了又紧，像是将落不落的绞刑台，徘徊不定。

慢慢的，那力道越来越轻，逐渐变得暗昧起来，爱抚着皮肤上的温度，那是活人的体温……

长吻过后，沈青宇冷静下来，湿唇拱着小妺的唇珠，不愿离开，想得到回应，可唇边只尝到了咸涩。

“那你呢？”小妺呼吸不稳，抖声问，“如果没有身处绝境，不需要献祭，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沈青宇手上的动作稍顿。

“你真的喜欢我吗？”仔细想想，沈青宇好像从没说过喜欢她，她忍着哭声，眼尾流下难抑的泪水。

“一颗救命稻草，你没有选择，所以才是我。”

“根本就没有什么喜不喜欢，你只是承受不住死亡的孤独，想有人陪。”

“可你选错人了……”

“我怕死……”

梗在胸口的是愤恨，她恨的不是沈青宇选择，而是自己的普通，如过没有献祭，茫茫人海，谁又看得到自己，她说沈青宇受不住死亡的孤独，那活着的孤独又好到哪去……

是悲，是苦，是妄念，是虚无，是贪嗔痴，是怨憎怼……

若是当初没来佘盘山，或许还能做个活在梦里的傻子，可现在……什么现实！什么真相！恨不得它们跟那怒火一把烧成灰！

汹涌的眼泪，在沈青宇的唇瓣间，被细细吻下，他双手捧着的脸庞泣不成声，那五官皱得让人心疼。

“你不会死，你只要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就好。”

祭品，只需再屠一城，寿命，他可以让她和虿池的蚺蛇共生，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永远……

“呜呜呜呜……可是沈青宇……我好疼……好难过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

“是我太贪心了吗？呜呜……”

“可是你太耀眼了啊啊……老天爷都觉得我不配呜呜呜……”

“所以才会是如今的局面对不对……所以……肖想力所不及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我舍不下啊……我就是贪，我想做自己，我想有拥抱，我想有人喜欢我，喜欢真正的我，我不想一个人呜呜呜……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小妺哭到脱力，颓然在沈青宇的掌心，

沈青宇当然不明白，因为两人，一个内求诸己，一个外求救赎，内求便是有自己的准则，坚定，自持，稳重，集体中往往代表着中心角色，而外求的人往往飘忽不定，没有根，怯懦，自卑，需要呵护与安全感，所以小妺会被他吸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所以小妺也很清楚，沈青宇此刻的情是执念，是献祭的诅咒……也是死亡的孤独……

但她不知道那情是假，亦是真……

“嘭！”

水面轰起一阵水瀑，八角黑棺斜了斜，小妺微微抬眼，便看到立在沈青宇身后的尤今，还有他后面那闪着金瞳的巨大女相，

“不献祭她，她就能留下吗？”尤今从水下上来似是废了一番功夫，说话不再像之前那般游刃有余。

“绿抚害死了她阿娘阿爹，如今又打起她肉身的主意，你留她在身边，当真是爱她吗？”

“闭嘴！”

沈青宇慌忙捂住小妺的耳朵，但这双冰凉的手没有心跳的鼓动，她将尤今的话听得一字不差。

“她早晚会知道，全是谎言的你又能留她多久。”

“阿娘？”小妺知道他们说的不是母亲，那这个‘阿娘’……是她的生母吗？

“小妺，姑姑她，就是你阿娘。”

越过尤今，女相俯身靠近，金瞳一瞬不瞬的看着小妺，和小妺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恢复了蛊女的身量。

小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确确实实听到了，缓缓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那雪白的女人，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以为她是酸水蛭的真身，觉得她可怕，可又控制不住的想靠近她，怪不得……怪不得她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所以之前都猜错了，赤蛊血的来源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我真的是蛊女吗……”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所以酸水蛭才选我做肉身？”

女人眉尾微垂，嘴角依然带着笑，她不能说话，也不能解释。

“那你现在算活着吗？”

女人伸出手，好像要碰触，但又缩了回去，小妺拨开沈青宇的手，抓住了那冰凉的指尖，

‘只要你放了我，沈青宇，敖凛，凌甜，他们都可以活，整个佘盘山都会恢复如初，还有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可以活，包括你母亲……’

幽冥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他的话，虚虚实实，不要听，更不要信，别信他！

小妺摇头，却没有松手。

“赤蛊族能见到阿娘阿爹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我们都是从阿娘尸体里爬出来的，阿爹也早被阿娘裹了腹，只为将所有精血孕育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