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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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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消夏渐,时至小满。

正午十分,阳光微炽,明亮的堂屋里,当中的大桌上摆满了盘盘碗碗的应节美食,扣着盖碗、热气腾腾——一条清蒸鳜鱼,正是上回荷湖垂钓带回来的;另外一只陈皮仔鸡、一道油爆河虾;素菜则有清爽的蒜拌枸杞苗、炸的野菜鱼儿、蒸的苦瓜酿肉、咸菜末烧的蚕豆等。

又有道是“枇杷黄后杨梅紫,正是农家小满天”*,新下的枇杷、杨梅、樱桃、桑葚等也都洗得干干净净盛在盘子里,新鲜艳丽,还挂着水珠。

桌边三副碗筷已安放好,却迟迟没有人落座。

“七郎兄这是何意?”

院西角的亭子里,宁凭舟放下石桌正中花瓶里新插的萱草,抬眼看向齐七郎。

“凭舟你旧伤在身,昨夜更有复发之兆,实在应当小心,”齐七郎语气斟酌地道,“我的意思是……若不然,下回的行动,贤弟便先在家中休养、等我们的消息?”

宁凭舟摇摇头,微微一笑:“我的身子,自己还是清楚的,远没到那般程度——说好了一道,七郎兄把我撇开在一旁,我可是不应的。”

“下回只是再潜进天心塔搜寻进一步线索而已,没到惊动敌人的时候,等备下万全之策,贤弟再一道也不迟……”齐七郎缓缓地开口,继续劝说。

宁凭舟闻言不由微微提高了声音,一拱手:“七郎兄不必担心,凭舟绝不会成为拖累的。”

“凭舟,为兄绝非此意,”齐七郎闻言面色一变,忙忙地站起身,口中直解释,“实在是这伙人手段势力非同寻常,那一般权贵都轻易豢养不起的高手死士,还有那遇风自燃和……可以麻痹筋脉的药粉,为了你的安危……”

“——七郎兄难道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宁凭舟忍不住打断反问,忽而目光一转,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还是……仍有所隐瞒……怕我碍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齐七郎双目微瞪,面上露出又惊又急的神色,说话的声音也抬高了起来:“凭舟你是疑了我?我若……”他眉宇大拧、神色沉痛、气喘吁吁,从怀中襟前取出一方扎起来的小小包袱,举在手里,“何必把这带出来?”

那包袱皮里半裹着的是一本半旧书册,定睛一看便认出,是他们在魏家书房第一个暗格里发现的账簿。

“你的手——”宁凭舟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就抬手拉过齐七郎的胳膊,拂开书册、展开手掌一检查,果然见那原本覆着一层薄茧的修长指腹和宽阔掌心多出了许多的小水泡。

“咳——摘手套的时候不小心沾了一点罢了,就一点,还没我偶尔厨房里烫一下重哩。”齐七郎不由低了声,嘿然道。

他们戴的手套长至手肘,又厚实打了蜡,不怕水火,故而那些纸张虽是在衣袖里燃起来的,宁凭舟也毫发无损。但想来齐七郎是怕这账簿也和那些纸张有相同的问题,故而取书时摘了碰过纸张也沾上药粉的手套,裸露了皮肤,这才不免被灼伤。

“哼,”闻言宁凭舟轻哼了一声,语气却是软了,取出薄薄一卷随身携带的纱布,也不说其他的,坐下替齐七郎包扎起来。

“那药粉也不知是否有毒,不好挑破水泡,只能包裹起来等它自行消退了——可不许弄掉了。”

这会儿齐七郎哪里敢反驳,讷讷应是。

“一人智短、众人计长,多一人,便是为行动多一分保障。齐兄,你我二人虽是萍水相逢、因缘际会,但数月相处、引以为友。”

宁凭舟神情也缓和下来,一面手上仔细动作,一面慢条斯理出声道:“这么多天下来,也该相互信任,便是真撞上万分凶险,也会互帮互救、互扶互持,共渡难关,绝不相弃才是。”

“……是我想窄了,凭舟你说的是。”齐七郎眼帘微垂,沉吟片刻,叹道。

将纱布包扎好,宁凭舟也站起身,朝齐七郎深深一躬、道歉:“我也不该如此猜忌你。”

不远处传来叩门的声音。

一转头,就见华娘子一人正在院子的竹篱外站着,手叩柴扉。

两人相视一眼,就都有些尴尬。小院柴门其实未锁,想来是他们这一番争吵动静不小,才叫华娘子在外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不知等了多久。

“小满的日头就这么晒了——伸手。”但见华娘子三步两步穿过前院、登进亭子就朗声道。

见二人疑惑,她方解释:“岐黄之术我虽不精,但也侥幸略通些望闻问切。你们中的迷烟与我当初所中同出一源,这会儿把一把脉,应当便能知药效消退了没有。”

两人恍然,忙点头应好。但待齐七郎看过脉,轮到宁凭舟却有些犹豫:“这……既是七郎兄已无大碍,我与七郎兄几乎同时中烟,这会儿也应是差不多无碍了罢。”

“个人体质不同,排毒的快慢也不尽相同,宁公子万不可有侥幸之心。”齐七郎才要说话,华娘子已先开口道。

宁凭舟看了看面前两人,略有些无奈地伸出手。华娘子也甩出手中珠线缠至宁凭舟一段玉竹般的手腕上,随即静默沉思起来。

艳阳高照,宁凭舟思绪游离,忽而一抬眸,正对上华娘子打量过来的目光。

宁凭舟忙侧首避开齐七郎、悄悄地朝华娘子眨了眨眼,露出一丝恳切的神情。

“宁公子体内烟毒已无残留,”半晌,华娘子收回珠线,呼出一口气,缓缓道,“就是这脉象,当是有些旧疾在身……”

“如何,这旧疾对贤弟身体可有什么大影响?”就见齐七郎已急急发问出声。

“二位放心,”只听得华娘子清清楚楚道,“宁公子这旧疾虽还未痊愈,但却有好转迹象,并无什么大影响。”

闻言,不仅齐七郎大大松了口气、眉宇间轻快不少,宁凭舟在一旁微提的心也稍稍放下。

修士拓经脉、锻肉身、祛杂尘,经年累月,脉象强健远超凡人,虽自己体内自己知晓已是一团糟,但也许华娘子也未能望闻问切出真正异样所在。何况昨夜沐浴过帝流浆……也确实算是好转了罢。

“哎呀,光忙着说话,我那厨间蒸的点心也该到了时辰,正好华娘子也回来,我们这午席也该吃了,”齐七郎就笑起来,“我去厨间端饭食,还有一瓮子酒酿甜汤和一盒木莲豆腐在夹道那井里,就劳烦你们去了。”

宁凭舟也含笑应是。

……

“……宁公子,为何不让齐公子知晓你之真实伤情?”

宁凭舟摇动井边轱辘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看向一道过来的华娘子。

“你之脉搏较常人迥异,但其中沉而滞涩却是严重至极,分明是伤及骨肉的难治沉疴,”华娘子摇头道,“我虽非真正医者,却也看过病患不少。自己撑着于病情只是有害无益,有人帮扶却是不一样的。何况瞒也只得瞒住一时,更瞒不过至亲之人……”

前面还好,宁凭舟听到后面却有些糊涂,只淡然回应:“我与齐兄并非血缘之亲,素来已多得他照顾,也不好再——”

说话间,宁凭舟已突然反应过来,愕然之下,双颊霎时浮起一层薄红:“这,不是”,他抚了抚额,一时无奈语塞,清了声正了色:“华娘子恐有误会,这……”

华娘子面上也是一窘,见宁凭舟反应,哪里不知自己会错了情形闹了乌龙,面色不禁羞惭万分,欠身连声赔罪:“抱歉,是华歆无礼揣测了,还请宁公子恕罪。”

“无事,”宁凭舟摆了摆手,沉沉叹了口气,捏了捏微微发烫的耳朵,手上沾的冰凉井水倒是抚平了受了惊的心绪。两人一前一后拿了井里的吃食往回走。

半晌无言,宁凭舟思前想后,鼓起勇气开了口:“华娘子,我与齐兄,旁人看着很像……那种关系么?”

“……华歆口无遮拦,宁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华娘子面色愈发尴尬,却见宁凭舟竟是满面诚心发问,只得掩面道,“不过……齐公子待宁公子极好,二位公子亲厚,比之亲兄弟、也是不差了。”

“这样么……”宁凭舟若有所思。

如此一番小插曲,出了夹道,便只有天知地知。

待到三人在堂前桌边坐定,齐七郎就舀了井水镇的酒酿浇到凉凉的木莲豆腐上,先盛了一碗端给宁凭舟:“凭舟先降降暑,你面皮薄,这日头一晒脸就面红耳热的。”

宁凭舟不由轻咳了一声,不过端起来喝了一口,确实是滑嫩微甜,清凉解暑。

再看向面前一大盘子咸鸭蛋,但见完整的蛋壳上皆嵌着一团色泽黑青、粒粒分明的米饭,扑面而来的热气里满是独特的草木清香,盘边还陪放了一枝齐七郎那日说的南烛乌叶。

“这叫作乌米蛋,是将腌到时候的生咸蛋顶上破开口子,倒出蛋白只留凝实的蛋黄,再塞满用乌饭树叶拧出汁水浸泡的糯米,上锅蒸透,咸蛋黄的咸香与油脂便浸透染上色的米粒,”齐七郎就介绍道。

“这便是所谓可延年益颜的仙人辟谷食‘青精饭’*吗?”华娘子好奇取了片晒干的叶子,端详道。

“不过是南地春夏节令常做的小食罢了,”齐七郎笑道,又指着另一盘子里堆起来的细竹节,“若不喜咸蛋糯米,还有焖在竹节里的竹筒粳米饭。”说着便自家破开一节,露出里面油亮的乌青米饭。

这南烛叶浸染成的乌饭瞧着新奇、闻着清香,吃起来更是软糯回甘、口齿留香。再有这一桌子菜肴,也是鱼鲜虾肥、鸡嫩蔬脆,爽口清淡又丰富。

配上清冽的酒酿,这一顿乡间午宴可说是主宾尽欢,消尽了一夜的疲于奔命。

一时饭毕,三人也未离席,一面拣了一颗颗水果慢慢吃着消食,一面马不停蹄地谈起了正事。

“血昙教?”华娘子闻言忍不住重复了一句,紧紧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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