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三道菜，一点都没剩，其他的菜却都还在。
见鬼了？
“云思……菜呢？”迟清淮默默的走到季云思旁边，看着她只是静静的喝着东西，根本没拿吃的。
“抢光了。”季云思挑眉，示意她看这群正在埋头苦吃的人，“你浇完油，他们交换了眼神，锁定了你的菜。然后一拥而上，一人一勺，就没了。”
“他们……疯了？”迟清淮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人啊，太久没吃到家乡熟悉的食物，是会疯的。”季云思看着她，伸手戳了下她的脸，“得亏你提前在家里让我吃了，不然准饿肚子。”
“这不是挺多别的菜的嘛。”迟清淮回头看了下桌子上的食物，还真是……没什么人夹。
“他们自己都不爱吃。”季云思回身看了下，“我劝你也别吃，不好吃。”
“可我饿……”迟清淮委屈巴巴看着她，她忙了一早上，自己其实没吃饭。
“我带你去厨房，你要不给自己炒个小灶？”季云思看着她笑，“我也蹭点。”
“不合适吧……这是别人家。”迟清淮对这个提议有点迟疑，可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阿姨说了，当自己家。”季云思却拉着她往厨房走，“就当给我做。”
哪……倒是行。
冰箱里食材不少，迟清淮拿了培根和圆白菜。手撕包菜挺好做，熏过的培根代替五花肉，也算是方便了。培根煎香，把油倒掉，季云思不吃油。而菜撕成大片入锅翻炒，没有干辣椒，倒是有新鲜的辣椒，也被切成圈，丢进菜里。两勺生抽，一勺糖，就可以出锅。毕竟培根是咸的，再加，就多了。
调料不齐全，迟清淮算是尽力。一盘热气腾腾的菜摆在厨房，而季云思从锅里盛了米，两个碗，两个人分着吃。
“咱俩这样……是不是挺不社交的？”迟清淮吃了口圆白菜，小声问。
“社交也得先填饱肚子啊，再说，那帮人，我也不是都熟悉，多是来蹭关系的。”季云思也吃了口圆白菜，“不过frank说一会儿要引荐两个人，可能是客户，你自己呆着能行吗？”
“嗯……我乖乖呆在厨房。”迟清淮觉得自己在这比较有安全感。
“那多可怜。”季云思笑，给她夹了块肉，“出去聊聊天呗，他们喜欢你的菜，肯定有不少人跟你说话。你也就知道，我不是在哄骗你，是真的很好吃。”
“可我……不喜欢跟别人说话。”迟清淮小声。
“不喜欢就学，人不可能只干自己喜欢的事儿。”季云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可以聊做菜，聊种植，聊文学啊，你都挺擅长的。”
恰到好处的鼓励，安抚着迟清淮不安的心，季云思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很温暖，“多吃点，你忙了一早上了。”
“好啊，找了你们一圈，居然在开小灶。”俩人正吃着，阿姨进了厨房，“清淮，你这菜真可以，比饭馆强多了。”
季云思看着迟清淮笑，一副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迟清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您喜欢就好。”
“何止喜欢啊，我们家frank问你，愿不愿意过两天他生日的时候来当私厨，给他生日宴做几个菜。”阿姨靠在桌台旁边，“老头刚才跟我抱怨，请来的朋友太多。你那菜他没吃到多少，就没了。”
“啊？我做了……挺多的啊。”迟清淮愣了下。
“七八个人就照你那三个菜吃，哪禁得住抢啊。”阿姨笑，“你自己都没吃到，还得来再做一份。”
季云思递过去筷子，又拿了个碗，阿姨也不见外，直接夹了圆白菜，还知道配培根。“这也好吃，我怎么就不知道这么做呢。”
迟清淮挠挠头，笑的乖巧，“您下回可以试试。”
“我不试，这菜啊，一个人一个味道，我弄不出来。”阿姨的口径居然和季云思相同，“私厨的事儿你想想，回头让云思告诉我就行。”
放下筷子，阿姨往厨房外走，“你们俩吃好了赶紧出来啊，都等着见大厨呢。”
啊……迟清淮突然觉得压力倍增。
吃了几口饭，又把菜也消灭一空。季云思拿着纸巾帮迟清淮擦了下嘴，又贴在她衬衣上闻了下。
“是不是有油烟味？”迟清淮毕竟做了饭，怎么也会沾染些菜味。
“一点点，脱了吧，车里有你的香水。”季云思是个体面的人，车里这类基本物品都会备齐，“去喷一点，衣服就先放回车里吧。”
迟清淮乖乖答应。
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季云思在院子里，手里举着香槟，整跟frank和其他几个人说着话，估计是引荐的客户。迟清淮看着阳光下的季云思，那眉宇间的自信和从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呢？也能像个大人，替她分忧。
“小朋友，喝东西吗？”身边却传来说话声，迟清淮转头，是刚才那个女人。
酒杯递过来，里面浅粉色的液体泛着气泡，“谢谢您，我开车了，不能喝酒。”迟清淮笑了下，官方十足。
“知道你不能喝，这是气泡水。”对方却还是把酒杯递过来，“特意给你倒的。”
……
迟清淮愣了下，接过来，抿了一口，“谢谢啊，真是麻烦您了。”
她目光看了下周围，找到了个安静的角落，往那走，想躲开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
可莫名其妙，这人跟着她，也往角落走，就跟约好了似的。
迟清淮呆，但是她不傻。来者不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她不想让季云思为难，也不知道这俩人之前有什么过节。于是她脚步换了下，往人多那走，冲着阿姨她们就去了。
“清淮，你来了。”阿姨看见迟清淮，拉着她过来跟其他人打招呼，“来来来各位，这就是大厨，你们赶紧讨教菜谱吧。清淮啊，这些姐姐都特别喜欢你做的菜。”
迟清淮的八颗牙微笑都快僵在脸上了，依旧乖巧的打招呼，“姐姐们好。”
还没忘了谦虚，“我那都是家常菜，随意做的。”
是，迟清淮喜欢女的。
但是，迟清淮不适应被扔在女人堆儿里。
可偏偏，大姐阿姨们都挺喜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过分热情的对话，迟清淮可以归结到季云思人缘儿好上。但是为什么有人会伸手掐她的脸……
“哎呦，长的真可爱，你今年高中吗？”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姐，离她挺近。
“我……大二了……”迟清淮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身子。
“打扮的跟日剧里的小男孩似的。”另一个大姐拉着她的手，“你别说，这白T恤还挺好看，回头我也给我儿子买。“
“啊……就是……基本款。”迟清淮努力迎合着对话，但是真的好难。
“这么年轻做饭就这么好，真是有天赋。”这个大姐珠光宝气，项链看着就贵，“什么时候开餐厅，我们一定去光顾。”
“开餐厅干什么啊，租店还麻烦。我这刚还问清淮，说frank生日，她愿不愿意当私厨来做菜呢，挣得不比开餐厅还多啊。”阿姨侧了下身子，把那握住迟清淮手的大姐给隔开了，“不然这么好的手艺，埋没了太可惜了。”
……
迟清淮这回，是真的笑僵了。
“做私厨？那好啊，正巧我下周办聚会，庆祝离婚成功。”那女人的声音又飘过来，迟清淮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恨不得撒腿就跑，“小朋友，你会做西餐吗？”
“……会……”迟清淮保持着微笑，心里快哭了。
她社恐，嗯，真的社恐。把你们放这群大姐中间，你们也得社恐。
她从没体验过什么过年回家被亲戚们催婚的恐惧，因为她家里人少。但是现在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仿佛她就是那盘菜。她浑身的细胞都在抗拒，脸都白了。
“会啊，那太好了。”那女人递过来一张名片，迟清淮根本没看上头写了什么，只是礼貌的双手接过来，“三道course，摆盘精致味道好就可以，姐姐没那么多要求。大概会来二十个左右的人，有问题吗？”
迟清淮愣了下，“那个，我没做过私厨，您这个决定太冒险了。”
她想尽量把这话说的婉转点，让大家明白，她真的只给季云思一个人做过菜，没挑过这么大的梁，更伺候不了这么多的主子。
“万事开头难嘛，姐姐愿意当你第一次的对象。”那女人却笑，还碰了下迟清淮的杯子，“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什么了？
如果刚才迟清淮是脸色微微发白，现在冷汗都下来了。可周围的大姐阿姨们似乎感觉不到她的尴尬，反而热心的安慰她，说都是熟悉的人，让她放心做，拿出最好的厨艺水平。
赶鸭子上架，迟清淮只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被扔进女人堆儿里这事儿，一点也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