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枫一发现小方失踪就立刻回禀了辛玉墨,辛玉墨听了低头沉思良久,捶手痛惜道:“是我思虑欠佳,连累了他。”
他心中清楚,以王廷多年来侍奉帝鸿的本事,仅靠并不知内情的小方一人提供的那一点子线索,就可以猜测出事情的全部真相。
庄里的人摆好饭菜,柳长蓁正拿起筷子吃着,江楼月就进来了。
柳长蓁也不抬头,只一面嗔道:“我就说你还不如韩平,他见我吃饭走路还能轻一点,你说你扬了一路的尘土我还怎么吃?”
江楼月笑着道:“宗主若不在这妖冢里面,就可不必担心此事。”
柳长蓁不满地“啧”了一声,便指她道:“就站在那里,别掉我这里兔毛。”
江楼月听着顿了顿,依旧容颜笑意,禀道:“司幽的人送来了东西,准确说是莫大祭司送来的。”
柳长蓁闻言诧异,不禁停手抬起头来。
江楼月反手现出盒子,身后的人上前接过,双手呈给了柳长蓁。
柳长蓁一时不明,放下碗筷又在身上擦了擦油渍,便打开了,只见里面一张大红的锦缎包着,柳长蓁伸手拉开,一支没有箭头的箭就露了出来。
江楼月在门前看着,不由冷笑一声。
柳长蓁疑惑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一面拿起箭把玩起来,一面笑问道:“此物,何意啊?”
江楼月笑道:“赠器而无刃,看来她猜出了是宗主在背后推她。”
柳长蓁轻笑,道:“你的意思,狐狸长刺了?”
江楼月道:“也许原本就带着刺,只是从前没有立起来而已。”说着一顿,又起了怨气,“宗主以后做事宁可躲着些吧,毕竟我还想多活几年。”
柳长蓁举箭对着外面,瞄了几次用力投了出去,不屑道:“你不过是畏惧她手里的尹弓。”
江楼月严肃了神情,道:“非也,她原就不是普通的妖族,不过是被人封住了妖身。”
这时韩平也来了,在门外阶下行礼,道:“宗主,近几日麂水附近多了许多暗下的人,看样子并不是一般的灵者。”
秦沐接到信件后看了看,便去找魏子渂,彼时的魏子渂正因魏夕这几日总是呛咳而焦思不已,找了医者他们都说是胎里不足只能小心看护着,魏子渂气急了轰他们出去不想转头就看见了秦沐,于是嘱咐乳母丫头们好生照顾小小姐,就过去了。
秦沐躬身行礼,魏子渂亦颔首以对,起身后,秦沐安慰魏子渂道:“小小姐不及足月就落世,总要坎坷些,算来也并无大碍,少主安心些就是。”
魏子渂忧心地紧皱着眉头,叹道:“但愿如秦公所言。”又问,“秦公来此,可是有事?”
秦沐拿出信递给魏子渂,魏子渂疑惑着接了,细看了片刻后,诧异道:“她竟然没有出手?”
秦沐点头,回道:“想是有人从中作梗令大祭司觉察到了端倪。”
魏子渂不解,问道:“这几月来她的行踪一直就在我的眼睛下,究竟是何人?”
秦沐道:“大祭司找人送了支箭到麂水。”
魏子渂听了反而笑了,道:“柳氏?一个守墓的!我近来心烦倒是把他给忘了,这一点子小聪明都用上了,想来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秦沐凝思低头不语,这件事总感觉没那么简单,想司幽中,唯一能瞒得住他的人,不正是如今卧榻的那位吗?
莫子泠站在树旁沉着目光出神。
魏凌,你很好,连阿芙的死都要利用!
“怎么在发呆?”
莫子泠闻声回神,转过身去,殷孽拿着水袋缓缓走上前来。
莫子泠忙敛起神色,笑着道:“没什么,一时想起些不该想的事。”
殷孽知她不愿讲,也就不勉强了,抬眼却见她发上有一枯叶,就伸手替她取下,笑道:“你看你,连头上落了叶子也不知道。”
莫子泠浅浅一笑,转念又惊觉异常,便伸手接了过去,果然那叶子在她手中,立刻就显出了几行字。
殷孽有了那把浸血的剑,就相当于有了灵感,亦是可以看得到,便纳罕道:“辛玉墨暗中派了人去监视麂水,是你的那支箭?”
自然不是,那箭本也不是这个作用。
莫子泠翻手捏碎了树叶抛到了雪地上,揉了揉额头,道:“我累了,殷大哥背我好不好?”
殷孽举起手,问道:“那水,还......”
莫子泠心中烦闷得很,也不理,直接抬起了手,殷孽无法忙回身弯腰背她到背上。
莫子泠头枕在殷孽的肩上,轻声道:“殷大哥,我很羡慕你,生下来活下去,总不为这些外物所困而苦恼。”
殷孽听了无奈一笑,没说什么。
殷孽又何尝不羡慕莫子泠,单论活着,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就已经没法在阳光下行走了。
“如有一日,我们两个没了彼此的身份,阿莫愿意与殷大哥一起隐世而居,过着简单的生活吗?”
莫子泠笑了,世间何处有如果?却还是笑着道:“真有那一日,阿莫愿意。”
殷孽闻言也欣慰地笑了,可他心里清楚,哪里有那一日,此生没有,来生又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