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几分钟里，秦枫把他这“人间蒸发”了两个半月的经历从头至尾交代了个遍。回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真的从妖魔鬼怪丛中一路趟了过来！虽然很可惜的是，他到最后也没有成功“晋级”。

“所以你这一个多月都跑去玩游戏了？”霍泷塘帮他做好了总结。

“是在逃命好吗？逃命！谁会主动作死去玩这种破游戏啊！”秦枫反驳。

“好好好。”霍泷塘佯装妥协，实则抓到了打趣的好机会：“按照你的意思，你是‘晋级’失败后被打回最次的副本重新开始的？没想到还有我们疯子打不通关的游戏……”

在他的印象里，秦枫的成绩虽然无药可救，但他的天赋似乎都落在了游戏上，没有他过不去的关卡，没有他坑不死的对手，每次网吧连坐他都只有跟在秦枫屁股后面捡破烂的份。

所以秦枫被发配回来“回炉重造”，在霍泷塘眼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明面上说是游戏，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是选拔，玩命的那种。”聊到指令游戏，秦枫总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我打游戏再厉害，也没有修炼到真的去杀人的本事啊——那地方，是真的要你自己动手去杀人的啊！”

霍泷塘也没真要踩他痛脚的意思，他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安慰道：“冷静点，没事了，以后有哥们陪你。”

秦枫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僵硬的笑：“那以后就靠你罩了，霍老大。”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永远不要在这个游戏里遇到他的好兄弟。

好不容易相认的兄弟二人漫无目的得在偌大的校园中溜达。

秦枫开着系统面板，仔细研读着系统发来的指令。

霍泷塘看他时不时地抬手在虚空中划拉两下，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问道：“你干什么呢？”

“哦，忘记你看不见了。”秦枫一拍脑门，想起了系统的隐私保护机制。他操作了两下，对霍泷塘开放了屏幕可视权限，将悬浮在半空的由食指上的戒指投射出来的系统面板转动了一个角度，正对向霍泷塘的方向。

秦枫解释道：“这个丑丑的铁皮圈就类似于我们的个人终端，只不过功能更加全面。而且如果没有玩家本人自己开放权限，它就不能被别人看到，算是一种对个人隐私的保护吧。系统就是靠这个，给玩家发送指令以及其他消息的。你也有，自己看看。”

霍泷塘学着他的样，打开了属于自己的“终端”。他戳戳这个按钮，划拉划拉这封邮件，玩得不亦乐乎：“原来是这样，还挺高级。”

恰好划到了系统发布指令的邮件，他开口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躲着点那个‘鬼’就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太难。”

“看着是难度不大。”秦枫说道，但他心里总有些怪异的感觉：“但按照我的经验来说，也不至于会这么简单。那么大个校园，里面只放一个鬼，然后让这个鬼去‘感染’玩家为他卖命，再加上是一个C级的副本，投放到这里的玩家数量再多也多不到哪去，这效率着实不高。”

根据以往的经验，副本里的鬼总是要受到系统的限制，也就是鬼也有一套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或许是时间上的限制，或许是能力上的限制，副本的等级越低，限制也就越多。

但限制再怎么多，也不至于像这个副本一样，乍一眼看上去让人感觉完全没有威胁。

“也就是说，我之前遇到的那个玩意可能是鬼？”霍泷塘后知后觉，这也许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掀开帘子后什么都没看到了。

“你遇到鬼了？”秦枫诧异。

“我睡到一半听见有什么东西敲我门来着，我刚开始以为是宿管查寝，就掀起帘子看了一眼，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霍泷塘仔细回想着：“然后就是那个什么鬼的指令弹了出来，我那时候还以为是联盟的科研团队又整出什么幺蛾子要我们测试，为了避免麻烦就翻窗走了。”

霍泷塘抬起自己的两个手腕，反复确认了上面确实没有黑色手环：“难道是因为我走的窗户，没跟鬼打上照面，所以就不算我被抓到了？”

“不对。”秦枫越听越奇怪，他之前一直在校园里收集线索，猜测这个副本中鬼的特权和限制条件分别是什么，这回总让他摸到了些门道：“你应该是跟鬼打过照面了，只是非常幸运的没有触发死亡条件。你说你只是掀了帘子，没开门。所以我这么猜，我们这些玩家是不能直接看到鬼的，但好在鬼的其他能力跟人类差不多，比如你说的它会敲门，这也许意味着它没有直接穿透建筑物的能力。而它的这种类似于人的特点，可以帮助我们判断是鬼出现了。”

秦枫摸着下巴，做出了大胆的猜测：“所以，就和人类玩捉迷藏一样，这个鬼可能得接触到玩家，才能算它‘找到’了这个玩家。它没碰到你，所以你才没事。”

“有道理。”霍泷塘顺着他的思路走了一遍，能解释得通。

凉风吹拂过走廊边的矮树丛，枝叶“莎莎”的响个不停，吹得人打了个激灵。

霍泷塘有点后悔，翻窗走的时候怎么没记得顺走个外套。虽然校服外套很土，但好歹也能挡个风啊！

深夜天黑得很，又缺乏照明，他一个没留神有什么东西扒上了他的脚面。霍泷塘感觉到了脚上的重量，小声抱怨了一句：“什么玩意……

他低头，意外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模糊的影。那个影子说：“嘿嘿，找到你了！” 是个没断奶的声音，怪可爱的，哪里像个鬼嘛？霍泷塘还有心思去乱想，这鬼已经扒在他脚面上了，可是他的手上并没有黑色手环的标记。

难道这都不算抓到了？他正纳闷是不是这个游戏系统坏了，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陷入了泥潭，像是坠了千斤重根本没法移动，深色的漩涡在夜色的遮掩下几乎看不出轮廓。

他还没有戴上标记，但是他会在这里慢慢地亲眼见证这个小鬼带他沉进漩涡里。他往漩涡里陷下一分，小鬼的身形就清晰一分。

“就是这个！”秦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退完他才后知后觉这只是一个最低级副本中的小鬼，像他这种“老玩家”应该是不带怕的。

“是就是呗，你激动什么？”霍泷塘忍了他炸雷似的一声叫唤，想到自己可能就要被这不知名的小鬼和他的小漩涡搞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这才手脚有些僵硬地催促道：“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

小鬼抬着脸看他，还微笑着歪了下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这小鬼眉心还点了点红，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哦哦……有这个！”秦枫回过神来，从系统给每个玩家配备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一面铜镜，被刮花的镜面像是一锅煮沸的水一般冒出密密麻麻的泡。

正对着镜面的霍泷塘看得清楚，翻滚的泡挤压变化这逐渐凸显出一张人脸，像是被困在锅中烹煮的人挣扎着想要逃出来，他大张着嘴，在无声地嚎叫。

还没惊悚完，脚上的重量就消失了。

霍泷塘活动了一下脚踝，秦枫把铜镜收了回去。

“你那个……是什么？看着那么邪门。”霍泷塘先是比了个圆形，又指了指秦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