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缺心眼的捏了一个昏睡法诀,看着小孩睡着过去了,才让躲在房中的子衿现身。
子衿蹲在榻边,看着躺在榻上的小孩,用手戳了戳他的小脸蛋,疑惑道:“这小屁孩怎么长得好像一个故人啊?!让我仔细想想像谁?”
“像阿玠。”
时卿一语道破,子衿诧异的侧目去看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他长得像阿玠。”
“嗯。”时卿走近几步,瞥了一眼榻上的小孩,然后看向他,“他也叫檀玠,但他不是阿玠,我分得清这二人。阿玠小时候可没有他这样死皮赖脸,他也没有阿玠小时候那股黏人劲。他是他,阿玠是阿玠,我不想将二者混为一谈。”
“呵呵,我就说嘛,你如此迟钝都能察觉到点什么。”子衿难得调侃他,笑道:“想来,阿玠的感情确实露骨。当初我还觉得不妥,你这样冷心冷情,阿玠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如今来看,阿玠撞得不是南墙,而是一堵心墙。”
时卿:“……”
“他入了你的心,你就从百年之前至今都无法忘记他了。”子衿怅然,有些忧心的看着他,撇开榻上的孩子,“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
时卿刹那间茫然,“值得吗?”
“卿卿,你觉得值得吗?”
时卿:“我不知道。”
子衿看他茫然的模样,好半晌突然轻笑出声,他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这模样不就像是个初生的孩子吗?茫然无措,却也淡泊,无爱便不生恨。你还将自己那天杀的师尊给忘记了,你看着也不恨他,只是遍寻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之后,就此释然,只是想结束自己荒谬的数百年人生。”
“……卿卿,你害怕吗?”
时卿默然。
“真的释然了?”
时卿颔首,“我想,大概是的。”
他回答的含糊不清,子衿看他笑而不语,转头看向榻上的小孩儿。
“我若为你取得往生镜,你会不会看看他的前世,若他真的是阿玠,你待如何?”
时卿看他神色认真也只是摇了摇头,“不看了,即便他是阿玠的转世,也不再是原原本本的阿玠。就像你留着末惊的傀儡在身边陪伴,而不去惊扰他的后几世,只是保佑他能平安度日。”
“你与我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你要放下末惊,而我早早释然,只是故人尚在心中,难以忘怀罢了。”时卿怔怔地看着檀玠,眸光黯淡,“阿玠回不来了,他的尸首被我葬在院中那棵银杏树下,我为他守了好多年,也足够了。”
子衿:“……卿卿,我该说你是蠢笨,还是说你懵懂无知呢?”
“嗯?”
“还真像是初生的孩童,天真无邪得很。”子衿说得轻松,缓缓起身,拍拍自己的衣衫,“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不然他会起疑的。”
“嗯。”时卿点点头,“别想着去拿往生镜,你如今修为未恢复,去了难保性命,不要胡来。”
子衿狡黠一笑,“嘿,我可是神狐,说不定将来也能像那只四不像一样,成为一方守护神。到时候它的往生镜能不能保住,还得看我乐不乐意让它留着。”
时卿:“……”
时卿:“言之有理,你回去好生修养。”
“那当然,送我一程吧!”子衿理所应当的要他送自己一趟。
“嗯?”
子衿:“厚此薄彼,也不是这样做的啊?檀玠要你送下山,你还是答应了。我要你送我下山,你怎么还装傻充愣了?”
时卿一时语塞,不知道想什么借口来回答他,“我……”
“罢了,不为难你了,我自己送自己一程。”
他也是不含糊,不等时卿反应过来,双手捏了一个法诀,霎时脚下白光骤起,一息的工夫,他就消失在原地了。
“见谅。”
人走了,时卿才像是恍然回神一般,望着那处,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
不过几息,又转头看向自己榻上躺着的孩童,看着那张渐渐与记忆中重合的脸,眸光黯淡无光。
他不是阿玠。
他只是自己一时善念,而带回来的孩子,他只是檀玠,不是自己的阿玠。
檀玠还在熟睡,只是在梦中翻了个身,呓语道:“师尊……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