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惩罚,虽然没要了他们的命,但半口气已经不在了。
麦苗深刻认识到了,刑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他虽然没在古代当奴才,没经历过古代的惩罚,但现代人创新的惩罚他尝试了。沾了水的糯米纸,薄如蝉翼,一层一层覆盖在脸上,一张就喘不过气了,一层叠一层,逐渐窒息而亡的刺激,他绝对不想体验第二遍了。滚烫的开水,脚被生生按下去,烫烂皮肤直冲大脑的杀伤力,到现在还是他的噩梦。还有很多惩罚,他强制性让自己忘记,可忘不掉,一想到就毛骨悚然,战栗不已。
那时,他也大彻大悟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活着比死了都痛苦。
如果说让他重新向圣诞老人许愿,他的愿望一定会改成,他要杀掉所有创造刑罚的人。
他还给南野这么说了,南野在折磨之中哈哈大笑:“圣诞老人才不理你呢。”
他不服气:“为什么?”
“因为你太穷。”
“我不穷!
“都能遇见我了,还不穷?”
“我不穷,你也不穷。”
“不,我很穷,要不是被选来聂家,我都在乡下被饿死,被野狗叼走吃了。”
“……那、那你确实很穷。”
“嗯。”
半年后,聂明迟来看过麦苗一次,那时麦苗早已重新投入训练了,手中快速解开了反绞绳索,扬起桌上的枪,对准前面的靶子,连续射击,五发子弹,四发落靶,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他放下枪,看了眼,眼前模模糊糊,哪怕对方离他很近,他也看不太清人。
惩罚过后的新伤旧伤叠加起来,聂周文没有给他足够的休息和缓和时间,惩罚结束,挂了三天点滴,就把他拉出来继续训练了,因为腿部重伤,所以没有进行高负荷的体能训练,而是一些文化知识,比如之前说的俚语、英语和阿拉伯语,等他腿能下地,能训练了,才跟着开始学了这些基础战斗课程,例如反向逃生和枪支训练。
眼睛上的伤很严重,发痒发痛,过于疲倦时还会流血。
所以他的视线一直模模糊糊,射击的时候,完全是凭感觉。
好久,他才看清了后面的人,聂明迟叫道:“看什么呢,不认识了啊?”
麦苗虽然拥有共情能力,但他不大度。
他知道聂明迟当时是极度恐惧下才背弃诺言不搭手救他,可自己又真真实实因他遭受了非人对待,做不到平常心。
他没回应,转过身,继续研究绳索。
聂明迟的伤也好转了,他好转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麦苗。
说不上为什么。
他总觉得应该来看一看。
聂明迟见麦苗不理自己,恼火道:“喂!你!转过来!”他厉声道:“让他转身!”
毕竟是聂家的小主子,一个教官上前,强制将他转了过来,麦苗心神疲惫,就那么耷拉着头,也不看人也不说话。
聂明迟道:“你在记恨我??”
麦苗无语。
“你有什么资格记恨我呢。我是聂家人,你敢记恨聂家人?”聂明迟露出一丝不可思议,“至少你如今还活着对不对。”
麦苗掀起眼皮:“那是因为另一位主子仁慈开口,我才活着的。”否则因为您的话,我已经被拉下去抹脖子了。
“那!”聂明迟强词夺理道,“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你活下来了不就行了。”
麦苗又不说话了,一副你说任你说,听不听就是我的事儿了。
他只希望对方赶紧叨叨完,放了他,他还得加紧训练,因为养伤,他已经落后很多了。
年纪不大,却比谁都清楚时间的重要性。每一分每一秒,没了就是没了,他活到下一秒,需要的是上一秒的足够努力。
麦苗听着耳边混乱的话,微微抬头看了眼聂明迟。他很羡慕对方身上肆无忌惮的活力,那是地位与权力赠予他的殊荣,他可以高高在上地指挥任何人,甚至可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之前看到了他挨揍的事情,他一定心生羡慕,觉得好爽。
大家都挺惨,只是惨的方式不相同。
聂明迟见麦苗一直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理自己,越发烦躁,他可是伤好了以后,直接就来见他了,他不应该感恩戴德地对他千恩万谢吗,摆个臭脸给谁看呢!
聂明迟当场冷了脸,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麦苗的头发,因着麦苗低了他一个头,轻而易举地就将人抓着头发脸朝上了。
太突然,以至于麦苗根本没做好准备,之前脊椎受了伤,突然被反压下去,疼得他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他忍不住吼道:“你干什么?!”
“现在知道说话了?”聂明迟冷冷道,“你叫什么?”
“你管我叫什么!”
“嗯?”聂明迟眯起眼,手下力道更重,几乎能把人的颈椎朝后压成九十度,疼到麦苗腿都发软,“你叫什么?”
“麦苗、麦苗!”
“哦。”聂明迟俯视地盯着他的眼,“你刚才凭什么不理我?”
“你、放开……放开我!”麦苗吃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