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苓真是越想越气,当下便动了怒,眸光阴毒扫视众人:“若不滚出去,我会下令,让府上的家奴把你们丢出去。”
侍女们吓得一噤,当时便僵在原地,对上佟苓眼神里强大的威压后,下意识便抬脚往外跑。
路欣文松了一口气,连忙爬出东厢房的门,回到雪地里跪着。
屋内安静下来,佟苓清冷的眸子一凝,直勾勾盯着雪地里,那道瘦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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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教过佟苓的怒火后,侍女们再不敢多管闲事,院中清完的雪也再次堆积起来,淹没了路欣文的膝盖。
而那群声称,要为路欣文讨公道的侍女们,再经过路欣文时,都离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搭话。
直到入了夜,气温骤降,窗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霜雪,嘶吼之声绵延不断。
院中人扛不住寒冷的气候,赫然晕倒在地时,才有侍女壮着胆子把人悄悄带回侍女房,叫来妙医为其诊治。
佟苓房里的烛火未灭,外边发生了什么,她都知道。
有人想救路欣文,她也不打算拦着,救了正好,明日还可继续跪在雪中;若无人搭救,她便把人救起来,待路欣文身子好转再扔进雪地中受冻,直到她消气为止。
东厢房外走动的人愈来愈多,即便他们脚步极轻,即便风声满天嘶吼都掩盖不了外边的骚乱。
佟苓相信田雯依的医术,故不把此事放到心上,而是和衣而卧,静静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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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翟城低丧着头,走进东厢房,叫佟苓起床。
他象征性地喊了一声,把手中梳洗用的水放下后,便出了门。
佟苓睁开惺忪的睡眼,平静地梳洗完,便卧在窗棂下的软榻处,往雪地里看了一眼。
她眉头一拧,怎么没人?
佟苓走出房门,狐疑地问翟城:“他人呢?”
翟城垂下头,道:“夫人她昨夜晕倒了,今日恐怕醒不过来,也不会再来此地跪着了。”
翟城眼下乌青,像是一夜未合眼。
佟苓心头一紧,路欣文他该不会是死了?
佟苓心脏狂跳,脱口而出道:“我问你他人呢?人在哪?”
翟城有气无力地指了指侍女房。
佟苓脚下飞快冲进侍女房,只见狭小的侍女房里挤满了人,路欣文便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身上的被衾压了一层又一层。
侍女们看见将军来了,只是平静地回过头,垂首丧气地看向榻上人,气氛异常压抑。
佟苓眼皮狂跳,难道他真的死了?
她不信,路欣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定是让侍女们求情不成,故意在这装死。
佟苓大步走到榻尾,厉声喝道:“都出去!”
侍女们没了昨日的恐慌害怕,只是默默地退出了侍女房,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佟苓有些慌了,她忽然开始害怕,害怕路欣文真的死了。
她只是想要惩罚他,只是想要出了心里这口气,并未真的想要他死。
田雯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经过她时,叹了口气,便随着侍女们出了门。
佟苓眼眶倏地红了。
她脸上有震惊、有害怕、有质疑,还有悲伤。
她缓慢挪到床头,拭去眼尾泪珠,故意冲着榻上人发怒道:“你起来,别想骗我,我知道你没死,你肯定是为了骗我装死对不对?天太冷了,你不想受冻所以装死对不对?”
路欣文面色苍白,被厚重的褥子压住,身子一动也不动,就连呼吸的频率也无。
佟苓眼泪不可抑制地往下落,啪嗒啪嗒砸到榻上,她压着哭腔,拼命摇晃路欣文,想把他摇醒。
“你不是说你甘愿受罚吗?你这个骗子,还说要替我扳倒痈王,现在就这么躺着,还怎么扳倒痈王?你的话果然不能信,不想跪在雪地里就直说,赶紧起来,别装死了,我不罚你了还不行吗?你赶紧起来!”
佟苓眼眶染上一层水雾,看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意识到榻上人或许真的死了后,佟苓身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一瞬间撒手,又顷刻间跌坐在榻下。
她哽咽大哭,仰头望着榻上人苍白的侧脸,自言自语道:“你怎么那么笨?我没想真的让你死,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能因为一时气恼,便要杀了我,我罚你跪在雪地里有错吗?你为什么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路欣文,你这个该死的克星,一点担当也没有,跟我换了身体,受人指责的是我,我罚了你,你现在便直接撒手去了,你要我怎么办?”
“明明错的是你,为什么痛苦却要我来承受?为什么?你醒过来!醒过来!你不是要我消气的吗?我还没消气,你为什么不能醒过来?你这个薄情郎只会逃避,快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