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晗的眼泪来的突然，啪嗒砸在盒子上开出一朵小水花。

这是季林第一次看到方晗哭，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抽抽噎噎，只是任凭眼泪蓄满眼眶，到达临界值后直接落下，仿佛眨了下眼般干净利落，而他安静的低头坐在那里，仿若无事发生，却让季林觉得心脏被狠狠揪住。

季林蹲在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

方晗摇了摇头，泪珠划过脸庞挂在下巴上。

季林屈起食指轻轻擦去，“我也不太懂，在网上做功课时很多人都推荐这个牌子，没关系，要是不喜欢，我再买更好的给你。”

方晗指尖抚过黑色的铁质盒子，熟悉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开口声音带着轻微的哭腔，“就要这个。”

“好，我们就要这个。”季林说，“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好不好？”

方晗看着季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小片位置，季林知道这是愿意和他说的意思，起身坐在了方晗身旁。

“这个牌子的水粉我妈妈一直在用。”方晗开口，“也是她送给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季林了然，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是不是想她了？”

方晗眼神黯然，看着怀中的水粉，“可惜一次也没用过。”

“不舍得用吗？”季林问，“那刚好以后就用我送的这个，妈妈送的那个留着。”

方晗摇了摇头，“初中的时候被一个同学毁了。”

季林眉心微皱，“是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吗？你转学和这件事有关吗？”

方晗看了眼季林，“你是怎么知道的。”

“运动会的时候和钟铭易文他们刚好聊到，提了几句就记着了。”季林回答。

方晗想了想，“确实是初一的时候，你记性真的挺好的。”

季林笑笑，他并不是什么细枝末节都能记住的，只是因为和方晗有关，但他自己也没想到能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他的确从很早的时候就对方晗图谋不轨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季林问。

初中就是因为一点屁事都能吵起来的年纪，具体因为什么方晗已经记不清了，但肯定是无关痛痒的一些小事，本来拌两句嘴就能解决的问题，那个男生却脱口一句“有爹生没娘养”彻底激怒了方晗。

方晗冲上去和他打了一架，打得那个男生呲牙咧嘴的捂着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那也应该就吃个处分吧？”季林说，“怎么闹到转学了？”

如果事情到此结束，确实不至于转学，但好面子的年纪谁能咽下这口气，那个男生冲到方晗课桌翻出那盒水粉扬手从窗户扔了出去。

方晗语气淡淡的讲完了这个故事，“我就把他也从窗户扔了出去。”

季林突然想到上次张兰心的那句“他差点杀了自己同学。”

“吓到了？”方晗轻轻笑了一声，“没事，二楼而已，下面都是灌木丛。”

季林叹了口气，“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早点认识又能怎么样。”方晗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我不是要劝你冷静，我会帮你打他。”季林抬胳膊把方晗圈了起来，低头枕在他肩上说道，“如果早点认识你，那我就能在他骂你的时候冲上去和他打一架，或者在他扔你东西的时候帮你抢过来。”

方晗用自己脑袋碰了碰季林的，“其实说起来都没什么感觉了，而且我现在有一盒新的了。”

“我送的怎么能和妈妈送的比。”季林小声说。

方晗说，“但我都很开心啊，不管是她送的，还是你送的，只是不一样的开心而已。”

“那你要记得用。”季林转头看着他，“我送这个就是希望你可以用到它，你用的顺手的话那我也开心。”

“好。”方晗答应他，“下次就用。”

休息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杨哥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哎，这么多椅子呢，非得挤在一个上面。”

季林笑笑，松开了方晗。

杨哥走过来看到方晗手里的水粉，“终于开窍了？早就劝你走艺考了，那么好的天赋别浪费了。”

“没想那么多。”方晗说，“季林送的，平时画着玩玩。”

“行，你自己的事自己考虑吧，要是有想法的话我帮你联系机构。”杨哥脱下外套躺进沙发里，胳膊搭在眼睛上，“你俩出去帮着看会店，我睡一会儿。”

季林回到家的时候，季母还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见他进来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么晚？”

季林应了一声，“嗯，爸呢？”

“他不回来，那边正在谈项目。”季母说，“你们不是快期末了吗？我回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