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首辅府邸内。

秦潇处理完陛下留下的奏书，将奏书全部交到萧川手里，说笑着送萧川离去。

陛下称病罢朝，为堵悠悠众口几日来都是秦潇拟着齐故字迹批的奏书。

用陛下的话来说，是将功折罪。

终于闲下来的秦潇一手翻动有关浙淮一带的书信，一手撑着太阳穴。

秦殷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秦殷走上前替秦潇捏肩解乏，等秦潇适应后才开口道：“都忙一整天了，别看了。”

“也不知陛下和殿下现在到哪了。”秦潇语气中夹杂着三分担忧。

事情的前因后果秦殷都清楚，只是替秦潇不值，冒着杀头风险去帮宣容。

更让秦殷不理解的是，秦潇明明知道陛下对浙淮反贼另有准备，秦潇却不告诉宣容，反而由着宣容去往浙淮这么个龙潭虎穴。

秦潇像是会读心术般，直接问出声：“好奇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一个相爷内眷，不能干政。”秦殷用大齐的律法回道。

秦殷这话取乐了秦潇，秦潇轻笑出声。

笑够了后，秦潇这才娓娓道来，“皇后想和陛下和离说明二人隔阂已深到了难以逆转的地步，我想知道陛下如何看待此事。”

“拿自己的命去博，就是为了好奇？”秦殷无奈道。

秦潇有把握陛下不会砍了自己，“众所皆知皇后于陛下有救命之恩，除非谋逆，否则一旦处置了皇后，陛下恐会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就算陛下对皇后没了感情，顾及声誉也不会杀了皇后，皇后和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皇后安我则安。”

宣容对秦潇的知遇之恩，秦潇一直记在心间，数载不曾有过来往，不过是人言可畏。

再论国事，朝廷派去浙淮的两员大将折损，足以证明反贼势力渗透浙淮当地，陛下更是怀疑浙淮南氏勾结反贼。

秦潇放任宣容去到这么个龙潭虎穴，于公是想借此试探朝中是否有反贼势力埋伏在暗，于私是为宣容考量的，秦潇是在替宣容试探，在陛下明知浙淮暗潮波涌的情况下，陛下是选择放任宣容还是挽留宣容。

“原来你替皇后假传圣旨那日临时召开内阁议会，是在拖延时间，拖到陛下醒来做完抉择？”那日秦殷在宫门外等了很久都不见秦潇出来，也不见文武百官踪影，秦殷当秦潇被扣下急到差些闯宫，好在秦潇派来的内侍传了话过来，秦殷才安心。

秦潇没有否认，扣住满朝文武拖延时间是防止有人先一步将消息传递到浙淮，如此才能确保陛下和殿下短暂的安全时间。

秦殷问道：“可若是陛下没去呢？”

若是陛下没去那朝中是否有反贼在暗得要上一阵才能有结果，秦潇反问道，“殿下留在浙淮自会有人护他周全，不是吗？”

“你是......”知道南仕宇心仪宣容一事的秦殷口风很紧，就是连秦潇也不曾透露过。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秦潇打落秦殷因为惊讶而停顿住伺候的手，秦潇自个儿捏捏肩膀松了松骨，“八年前冬至那一战我们损失惨重粮草紧缺，陛下两回前往浙淮请援遭拒，可没过一月在外云游的浙淮世子突然出现投诚，还给我们带来大批军需，我记得当日浙淮世子还送了件狐氅给陛下，那件狐氅最后落到了宣容殿下身上。”

可以说从南仕宇代表浙淮王投诚那一日起，秦潇就已洞悉南仕宇的心思，所以孙家小侯爷送假琴的事传到秦潇耳中时，秦潇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南仕宇。

秦潇一直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所以，哪怕陛下怀疑南氏勾结谋反，秦潇也放心让宣容去往浙淮。

“原来一切都在首辅大人意料之中。”

溜须拍马的话从秦殷嘴里说出来异常怪异，秦潇将话题又一次扯到宣容和陛下身上，“如今看来陛下还是在乎殿下的，两个都是要强的人，可这夫妻之道总要有一方退让才能长久。”

这里作为朋友，秦殷得替南仕宇说上两句好话，“若是仕宇，定会将宣容殿下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年的陛下不也是这样？”秦潇又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秦潇后面补充的那句秦殷不喜欢，“可我就觉得，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秦潇打掉他乱蹭的脑袋，“莫贫。”

“我也好想，相爷能给我个名分。”秦殷颇为怨念道。

其实秦殷并非秦潇孪生胞弟，而是秦潇母亲挚友之子，当年秦殷母亲托孤，秦潇胞弟因染风寒逝世，为方便照顾秦潇父母决意让秦殷顶替死去的幼子，与秦潇以亲兄弟相称。

秦潇父母过世后，这件事除了秦潇和秦殷外，无人知晓。

在旁人眼里他们就是亲兄弟，何况秦潇贵为首辅，若是向世人澄清，对秦潇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故而秦殷只是嘴上声讨。

秦潇也懂他是玩笑，也同他说笑道：“前日内阁议会时，有人和我提议说将他家次女许配给你，你看如何？”

“我克妻命，还是不糟践人家姑娘了。”秦殷克妻一说源远流长，早前秦潇母亲给秦殷定了门婚事，那姑娘刚定亲的当晚就没了，之后再也没人登门攀亲过。

刚说完自己命格不好的秦殷转头对起自己一顿夸，“我虽然克妻，但我旺夫，你说是不是相爷？”

“难怪本相此次触怒天颜却能化险为夷，原来是托了你这旺夫命的福。”秦潇跟他一道打趣道。

秦殷是有意将话题从陛下和皇后身上扯开，可秦潇偏偏和他对着干，非要扯上。

秦潇又道：“希望陛下经此一事，能对殿下多些容让，寒了的心难找回啊。”

“出门会友跟我念叨的都是皇后，回到家里相爷你也不放过我，我就想不明白这皇后殿下给你们都灌了什么迷汤，一个两个都向着他。”秦殷认真求问道。

容秦殷说句犯上的话，他觉得秦潇比皇后殿下好上千倍万倍。

秦潇道：“那只能说明殿下他深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