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宫里最清闲的,莫过于临风殿当值的内侍。
皇后主子不在,他们也没被调往其他地方当差。
内侍们整日守着临风殿,闲暇时聚在一道聊聊天,日子别提多惬意。
“膳房的巧安说,琼安楼那位又动胎气了,思芒求到陛下那,陛下见都没见,只打发了萧总管去。”
“这都三回了吧,陛下不想见,思芒还死缠着要见陛下,也不怕哪日惹恼了陛下,害他那贵妃主子受牵连失了宠。”
“思芒好不容易爬到琼安楼管事一职,自是拼了命讨好贵妃,来保住他跟前红人的位置。”临风殿的人是百般看不上琼安楼的,思芒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说笑的对象。
手里抓着大把鱼饵的内侍,扔了把鱼饵进池子内,笑着说道:“红人?耀武扬威的跑去膳房抢东西,结果呢?被送到咱们殿下那去了,让琼安楼遭了多少笑话。”
宣容被齐故带回宫的事,内宫早就传开了。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陛下竟又将人放了回去。
第一个将话题引到琼安楼的内侍接话道:“琼安楼也能和咱们殿下相提并论?陛下不过就是看在浙淮王在前线出兵出力的份上,给浙淮王一个面子。”
“阿叶,妄议朝政你不要命了。”同众人坐在一块的还有贴身伺候宣容的楚内侍,楚内侍制止道。
被叫做阿叶的内侍吐了吐舌头,“楚哥,这事你们不说出去不就行了。”
身为临风殿的管事,楚内侍略有不满,“你们都听好了,这些话以后都烂在肚子里,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临风殿。”
阿叶连忙表态,“楚哥放一百个心,奴有分寸的,只是奴几个实在看不惯琼安楼,要不是琼安楼,咱们殿下何至于连宫里都不住了。”
殊不知,这些话尽数进到齐故耳中。
阿叶背对着殿门,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楚内侍等人放下手里的闲活,站起身整理仪容,对着自己跪了下去,阿叶吓了一跳。
阿叶急忙去扶楚内侍,“楚哥,奴再也不说琼安楼的坏话了,奴知错了,您觉得奴错了您打奴也好啊,您给奴下跪不是折奴的寿吗!”
给陛下请安的楚内侍,“......”
楚内侍被阿叶拉扯着,不好抬头,却也尽力给阿叶使了个眼色。
阿叶后知后觉朝殿门望去。
“......”
阿叶瞳孔骤缩,脑袋重重抵在地上,“陛陛陛陛下......”
萧川出声斥道:“不懂规矩的东西,还不掌嘴!”
萧总管都发话了,阿叶应了声后抬起手给自己的脸使劲扇了一巴掌。
齐故被阿叶自罚的巴掌声吵地头疼,“行了,退下。”
这等同于免了阿叶的责罚。
阿叶冒犯贵妃,可是大不敬之罪,按律处死都不为过!
一向重规矩的陛下,没有严惩阿叶,别说萧川,楚内侍都为之诧异。
萧川伺候着齐故进寝殿,“陛下,这奴侍也太不像话了,是老奴疏忽,老奴重新为临风殿择一批懂规矩的内侍来伺候。”
楚内侍也端着沏好的茶水进来服侍陛下。
听到萧总管的话,楚内侍并没有求情,已然接受被调离的准备。
齐故看了眼伺候了宣容好些年的楚内侍,“主子都不像话,你指望奴才像话到哪去?”
言下之意,就是不予追究了。
楚内侍奉好茶,谢恩道:“谢陛下开恩,奴日后定约束好他们!”
齐故挥退楚内侍,抿了口茶水后,嘱咐萧川替自己宽衣,他在临风殿里小憩会。
齐故端端正正坐在宣容床榻上,伸手解下帘帐,躺进被褥里。
被褥里的东西挤到齐故胳膊,齐故掀开被子瞧过去。
一个丑的不能直视的布偶躺在那。
宣容用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这么个丑玩意放在宣容榻上,楚内侍也不曾收走,必有缘故。
这个缘故,齐故知道。
按着时间算起来,应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齐故无意间撞破宣容奶娘与宣容二叔的奸-情,这才明白本性不坏的宣容为何会行事那般毒辣。
面对宣容信赖了十多年的奶娘,齐故深知若不是亲眼所见,宣容不会轻信他的一面之词。
所以,齐故残忍的让仅有十二岁的宣容,亲耳听到奶娘与二叔的计划。
齐故看着幼小的宣容一动不动揪着衣摆,咬着唇强忍着不掉眼泪的可怜模样,想安慰上几句。
要强的小宣容瞪了齐故一眼,“用不着你可怜。”
然后小跑着离开。
齐故跟在后面找到宣容的时候,宣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抽泣着。
好不可怜。
齐故也不出声,静静地陪着他,让宣容有个缓和的时间。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齐故倒了杯茶水送到宣容床边,朝被窝里蜷曲成球状的宣容开口道:“世子殿下,喝点水润润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