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杨二又拿来了两包细点并一只鸡,许诺多给媒人钱,她才懒得走这一趟。
鸡宰了,今天炖个汤喝,她要不去打二两黄酒,吃鸡喝酒多快活。
王婆乐得笑出声,身子骨感觉轻了好几分。
可不是嘛。
当当真真不是她的错觉。
她被人架着半边身子往僻静的巷子里拖动,腰眼处还顶着一把雪亮亮的杀猪刀。
一张细眉杏眼笑唇的美人脸亲昵地凑在她的旁边,打眼瞧着两人是多么好的婆孙两个。
但漂亮孙孙说的话,冷得扎心窝子。
“王婆,又见了啊,你们这么惦记我,我耳朵烧得很。”
王婆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她或许是年纪大了,害怕紧张得厉害,心口突突跳,手更是下意识地护着胸口。
杨玖瞥见了这个动作,笑意更深,“婆婆呀,咱娘俩叙叙旧,你不来找我,我可太惦记你了。”
王婆咧开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的好姑娘,婆婆年纪大了,你手上轻点。”
杨玖把杀猪刀往前怼了怼,“哎呦,我年轻,手不稳,婆婆你可别挣扎,别不小心伤到你。”
王婆,“……”
杀千刀的,杨家大闺女究竟是个什么恶鬼投胎啊!
王婆被扯进了巷子里,张平安牵着驴车堵住了巷子口,杨玖让大黑狗嘿嘿趴在王婆的腿上,这才松开了钳制着王婆的手,王婆刚松了口气,怀里蓦地伸进来一只细白娇嫩的爪子,她年纪大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反应能力,伸手捂住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
杨玖从王婆怀里掏出一卷册子,带着体温的册子用一根红绳系着,已经起了毛边,看样子就知道是时常拿出来抚摸展开看的。
“好姑娘,婆婆是猪油蒙了心了才瞎做媒,我回去就和刘家说不合适,推了相看。”
王婆想来想去问题就出在这桩媒上了,她眼睛不敢离开册子,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然后啊,婆婆给你找个一等一的好青年,长得好,有前途,保证你嫁进去就当当家奶奶享清福。”
杨玖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
她作势要抽开红绳。
王婆赶忙喊:“好姑娘,你家情况那样肯定缺钱,婆婆看了就心疼得很,回家后我就给你拿五十两,不不,一百两,给你拿一百两怎么样?把婆婆的册子给我,上面是我那个老相好写的一些浑话,小姑娘看了不好。”
杨玖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婆唱念做打,比看戏还有趣。
王婆配合地笑着,忽然她伸出粗糙的爪子来抢,脸上表情凶狠可怖,像极了鬼故事的狼外婆。
杨玖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幸好有嘿嘿一直看着,狗子汪汪汪大叫,冲着王婆呲出锋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吼声,王婆畏缩地收回了手,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她变脸比川剧变脸还要快。
见此,杨玖一不做二不休,解开红绳展开了书册,乍一看的确是一些荤话,不三不四的浪荡语看一眼就觉得辣眼睛。但她是现代人,书写习惯和现如今不同,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好你个王婆子,不仅当人贩子,你还当卖国贼。”
“瞎说!”
王婆狡辩,她彻底不装了,指着杨玖骂了一堆脏的臭的,“你一个丫头片子识得几个字,会看个屁,我情哥哥写的好诗落到你眼里真是白瞎了,哎呦喂,我老婆子的清白啊。”
“是啊,写这册子的确不太识字,缺胳膊断腿的字也敢拿出来丢脸。”
害她还以为有同行穿来了,那一刻小心脏可是砰砰了好几下。
但仔细看了看后杨玖很失望,这玩意儿就是个半文盲写出来的,不会的字还有用别字、图画代替的。
“你们竟然卖给倭人米粮盐茶,还把好人家的女子骗过去卖,你们这群丧良心的玩意儿。”
王婆梗脖子,叫嚣着说:“上下嘴皮子碰了碰就冤枉老婆子,我要去告官。”
“走啊,我们一起去告官。”
两个人僵持了起来。
气氛变得焦灼。
是王婆最先挪开了视线,她不是怕一个臭丫头,她是把柄落在了臭丫头的手上。
“不过是一卷写了荤话的册子,我王婆做的正经人伢子买卖,在牙行有挂名的,官府登记造册,没得假。”
王婆说的没错,册子里面的内容没写具体,而且是她推论出来的,没有证据就很容易推翻。
杨玖不慌,她把册子塞进了随身的挎包里,冲着外面的张平安说:“平安哥,解一张凳子下来,我们怎么能让老人家站着说话,多不尊重。”
张平安应是,他解下凳子让王婆坐,王婆不肯坐他不需要杨玖吩咐就按着王婆的肩膀让她坐下。
凳子上的血迹未清理干净,潮湿中尚带浓浓的血腥味。
杨玖杀完猪没多久,一身的煞气无处安放,兴味地看着在条登上坐立不安的王婆,王婆在她的注视下有种自己是一头猪的错觉。
“王婆,刘大壮是个啥情况?”
“是个好小伙……”
“嗯?”
王婆改口,“刘大壮四十六,是个重两百多身上有狐臭的大胖子,一口黄牙能把人熏出二里地,他还喜欢打老婆,喜欢掐着女人的脖子干,像是一头发情的畜生。”
杨玖:“……”
“不对,畜生都比他强,畜生有种,他没种。”
杨玖无语,“你咋这么清楚,你躲他家床底下看了?”
王婆浑浊的老眼翻了翻,像是被掐着脖子的老鸭,“他喜欢去娼门,要不是出手大方,那些个老娼妇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她上下瞅着杨玖,嘲弄着说:“你家二叔二婶心肠够黑,催着我把如花似玉的大侄女往火坑里推,啧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个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