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就要面对现实。
很多东西是翻遍全网评论后才明白的,那晚回房后陆溢阳调小声音,窝在被窝,又用电脑看了一遍这部电影。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看了七遍。
荧幕里,艾尼斯下山后痛哭呕吐,悲痛欲绝。屏幕外,陆溢阳也在感受“内脏被一条一条整个拉扯出来”,但他哭不出来,他没到那个程度。
白日里问霍承光回来吃晚饭吗,得到的答复是“最近有项目,忙,你自己吃。”
所以第二天,第三天,陆溢阳都一个人待在家,自己吃。冻冰箱底层了。
第四天的时候,陆溢阳蹲在哈基米面前,一室寂冷中想念纸杯蛋糕。回房穿上红色羽绒服,戴上米白的帽子和围巾,把哈基米从缸里拿出来擦干净,放进羽绒服口袋里出门去。
过马路,走进Sweet Sun,店门上铃铛声才响起,他就从店里退出,转身往回走。
回到金源名府,把哈基米放回玻璃缸,摸摸龟壳:“抱歉啊,今天没蛋糕吃了,你妈妈回不了家呢。”
陆溢阳走上阳台,任冷风吹面,不知哪家传来炒菜香。
冬日夕阳乏了,薄薄照着万家灯火。十一楼足够看远,Sweet Sun亮起来的招牌就在视野里,陆溢阳笑起来,觉得滑稽,哪有这么鸠占鹊巢的道理。
原来“善良”和“不爱”,真地可以在一人身上并存。当初入住时约法三章,说好做不到的话就“算了”,都把人逼到宁愿去外面咖啡馆办公,都不愿回家吃饭的地步,陆溢阳啊陆溢阳,别不懂事了。
这谁家呀?
还等人开口赶吗?
——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断背山里的台词)
陆溢阳转身走进室内,关上阳台门,回房整理箱子。
我不再困扰你。
I quit.
隔日起床,手机上两条来信。
“正月十五,中午回来一起吃个饭。”——来自何父。
“今天忙,先走了。”——来自阿光。
陆溢阳先回第二条:今天元宵节,晚上回来一起吃汤圆吗?
等一上午,果然没回复。
陆溢阳心沉着,泰坦尼克号一样,没救了。把打包的箱子拉到门口,留那儿,自己穿戴整齐出门。
转公交,在外面大马路上买了一盒进口车厘子,一箱草莓,提着按响何家门铃。
来应门的居然是何小东,对陆溢阳痞痞一笑,也没什么好招呼,带他直接穿过客厅,去后面的饭厅。
饭厅里传来笑语,陆溢阳一踏进去,声音都停了。
坐在主位的何寿章明显意外:“你怎么来了?”
何小东接过陆溢阳手里水果,放到墙角,大声说:“爸,大过节的,不得把陆溢阳叫回来一起吃顿饭?”
何寿章笑得尴尬,招呼说:“来,坐。”又对厨房叫:“何妈,加副碗筷!”
陆溢阳站着没动,何小东已经揽过他,使点力,把他拉去按在空位上。
何寿章就对右手边的两位说:“鸥然,这是…陆溢阳,你叫他阳阳就好了。”
江鸥然笑得客气,对坐在对面的陆溢阳点了点头,带着风情的眼看着有些眼熟。
陆溢阳也礼貌地点头致意,想,好像有点像妈妈。
何小东拍他肩,对坐在江鸥然下首的男生说:“这是我弟,就是你未来的哥,今天正好认认。”
陆溢阳看那个叫乔琪的男生,又看看何寿章,略略起身,想走了。
何小东一反常态,又把他按回去,一个劲给夹菜:“好久不见,吃完这顿,咱们叙叙旧。”
有什么旧好叙?
有些事不难猜到,早晚的,只是不知将来自己葬礼上,何家人还有没有出现的必要。
可是陆溢阳听劝,有一个人的话他特别听,所以他按耐住了。
桌上开了茅台,何小东给他满上,陆溢阳就举杯敬了敬何寿章。
无论怎样,规矩他有,教养不多,但是有一点,所以饭还是要硬着头皮吃。
何寿章当着江鸥然的面,大夸乔琪是南大学霸,别人打马都赶不上。说这话的时候,乔琪就盯着陆溢阳,冷笑。
何寿章和江鸥然酒量都好,连带着三个小的也陪着喝了不少。直到两瓶茅台见空,一顿家宴才告结束。
陆溢阳松口气想告辞,到何父面前准备开口了,又被何小东拉去客厅坐。
大家都回客厅喝茶,何小东说:“爸,阿姨和乔琪第一次来家里,你不带他们四处逛逛吗?”
何寿章笑着说:“逛的逛的,要逛的。”这就带江鸥然和乔琪往后进去。
陆溢阳倒也不完全因为何小东那一拉才留下,刚才席上不觉得,真起身走几步,酒意上头,晕乎。
反正人都走光了,他顺势在客厅沙发坐下,撑着扶手缓过那酒劲儿,就见何小东放下一直打字的手机,坐到他旁边:“跟我上去,有东西给你。”
陆溢阳冷冷瞥他一眼:“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