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吃完最后一口冰棍时,左边一辆公交车顶着一朵白云飘然而来,稳稳地停在公交站牌前。
蔚青涉抬手轻轻一抛,豆浆盒子越过少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正落到垃圾桶里。
身旁的少年见状,扭头看向蔚青涉,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碎芒,唇角的笑意分明:“帅啊,兄弟。”
蔚青涉懒得理他,掏出手机扫码上车。
少年也不甚在意,瞄了一眼公交车牌子上的11路,跟在他后面上了车。
俩人上车时,车上只剩最后两个座位,少年挨着蔚青涉坐在靠过道的一侧。
“就说不能这么早开学,暑假都没几天,困死了。”少年耷拉着眼皮,缓慢的打了个哈欠,“哎,这趟车是去三中的吧,你也迟到了哥们?”
蔚青涉把书包取下放在膝上,微勾着嘴角应了他一句:“嗯,挺会抓重点。”
少年看到蔚青涉没有穿三中校服,理所应当的把他当作高一新生。
“早上起来家里那俩都睡得死沉,说要叫我送我的人自己都起不来,你呢?怎么也迟到了,噢,听说三中有个特别恐怖的教导主任,逮人那叫一个牛逼,你叫我一声哥,哥带你翻墙,虽说我是新生,但我现在已经把三中摸清楚了,绝对稳妥……”
少年摘下书包放在腿上,转头就看到蔚青涉沐浴在阳光中的侧脸,轮廓忽明忽暗,深刻英隽。
蔚青涉听着少年渐渐低下来的声音,疑惑的转头看他。
少年顶着一头灰紫色的头发,咧开嘴冲着他笑的又乖又坏,右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艳丽夺目。
蔚青涉隔空点了点少年偏过来的头,轻轻地说:“闭嘴,你有点吵。”
讲完就侧过头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压下不受控制的嘴角。
他好可爱。
“颖城三中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三中的学校建筑群由北向南铺开,玫红与淡黄的主色调充满少年气息,大门平实而精致,呼吸间夹杂着阳光和桂花淡淡的甜味儿。
门口旁站着轮班今天抓迟到的唐主任,他正在跟门卫大爷唠嗑,稍一偏头就看到背着书包坦然走进来的蔚青涉。
唐主任虽然不认得他,但还是扬声叫住:“蔚青涉吗,你——”
不等唐主任说完,旁边突然窜出一道影子拽着蔚青涉的手腕就往另一边跑。
老唐:“???”
少年拉着蔚青涉绕了一圈又回到校门口东边的矮墙,叹了口气:“他眼真尖,一眼就看到你了,不愧是传说中最会棒打鸳鸯的教导主任。”
他说着还给懵圈的年级主任竖了个大拇指。
蔚青涉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少年他拿了“免死令牌”的事:“就这里吗,直接翻吧。”
一边说着还垫了两下脚,跃跃欲试想跳上墙头。
蔚青涉长这么大没翻过几次墙,虽说他一直都很想拓展这方面的技能,但迫于他爸的压力不敢随意越界,直到三年前他爸住院都没实践,况且跟着池纪舒他们出来也不会没事找墙翻。
“嗯,就这。”少年看着蔚青涉略显生涩的动作,伸手拦了一下,“教你,我先上。”
少年动作利落地踩着低矮的树杈爬上墙头,又回头冲着蔚青涉伸出手。
他的手指白净修长,掌背稍宽,指骨精致,连指尖都泛着好看的颜色。
蔚青涉挑了挑眉,握住少年的手,使力攀了上去。
两人正想往下跳,一低头却跟唐主任六目相对,唐主任的国字脸阴沉如墨,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唐主任好!”
唐主任张着嘴正想训人,猛然被灰紫色的少年打断,两人趁机跳出墙外。
“别跑,我记住你们了,赶紧给我从大门进来!”唐主任中气十足的吼声从墙内传出。
少年拉着蔚青涉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冲,他眉峰高扬,眉眼里满是不羁,夏风徐徐吹来,拨乱了少年额前的碎发。
蔚青涉自小被蔚明黎严格教育,家里装满了摄像头,卧室的锁也被他拆了,整个人被框在父亲的枷锁下,完全按照蔚明黎规划好的路线长大,就连兴趣班也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十岁那年,蔚青涉实在受不了蔚明黎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随意进出他的房间,就买了一把新锁替换被蔚明黎拆掉的旧锁,蔚明黎发现后,以“连你都是我生的,你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不能知道的”为由把蔚青涉锁在避光的储物间整整一周,饭菜都是马丽莲从屋子唯一的一扇窗口送进去的。
自那之后蔚青涉就学乖了,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整个人被疏离淡漠的壳子裹着,唯一能靠近他的只有池纪舒。
即便如此,他也没敢跟池纪舒讲自己的家庭,他害怕池纪舒不相信他,跟所有名义上的亲朋好友一样,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言之凿凿的说是为了他好。
他在梦里无数次向往自由的风,第一次被人拉着跑进风里,枝头的叶子在阳光中簌簌起舞,整个人沉溺在夏风的清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