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染打开锦盒,献宝似的在沉昀眼前晃了晃:
“你看看这个虫子,是不是蛊虫?我昨夜在宏武帐中发现的。”
盒底的雪白虫子一动不动,仿佛僵死一般。
沉昀勉强垂下眼皮瞄了眼,淡淡道:“冰蛊。”
应染好奇:“冰蛊?有何作用?”
“增进内力。”
沉昀惜字如金。
应染拉起他的腕就往回走,“怎么个增进法,跟我回营,你展开说说。”
沉昀却突然挣开她的手,揉了揉腕,低敛着眉,声音浅淡:
“娘子此举怕是不妥。与表哥拉拉扯扯,传出去让旁人和你未婚夫听见,恐怕会毁了娘子清誉。”
应染“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沉昀,说:“还生气呐?”
沉昀向后挪了一步,并不看她。
应染暗自腹诽:
这小气男人又要作妖。
“我与丹晏的婚约早就作不得数了。我是怕旁人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会对烟雨城不利,所以才给你安排了个身份。”应染顿了顿,“表哥又如何?咱俩的关系,整个军营谁人看不出?”
“咱俩什么关系?”
沉昀目光倏地直直看向她。
应染眼珠一转,慢悠悠地拖腔道:“咱们俩......你烧粥,我喝粥的关系?”
沉昀转身便走。
应染忙拦住他,笑道:“怎这般经不起逗?我开个玩笑罢了。”
她眼神黯淡下来,并非她不想给沉昀一个明确的回应,只是她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既已选择走上复仇这条路,就绝不会停手。
所有导致应家灭门的人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前路艰险,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她便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样的她,如何给沉昀想要的答案?
沉昀的声音已然冷了下来:“是啊,咱们俩的关系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我竟不知,自己何时有了一百零八个弟子,这第一百零八名弟子还是个名唤长笙的女弟子。”
应染迥然,不自在地摸摸耳朵,讷讷道:“你都知道了。”
“拿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哄得江州军团团转,表妹真是好生厉害。”沉昀顿了顿,又道:“还有你那未婚夫,对你情根深种,死心塌地,恐怕他根本想不到,你接近他是另有目的吧。”
他说前几句时,应染还笑嘻嘻的,只觉沉昀怼人的醋味儿挺冲,听他说到最后那句,便觉有些不对。
“你此话何意?”应染敛了笑,飞快地瞄了眼四周。
沉昀轻笑一声,低头看她,“怎么,怕你的小心思被人听了去?”
说着,沉昀慢慢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想杀黎帝,此事若是你未婚夫知晓,他该作何感想?”
五月天,空气尚且算不得潮热,但沉昀的三言两语,就像一簇火星,霎时引着了应染的心火。
应染瞳仁一缩,向后退了两步,定定看着他:“我竟不知,你有揣测人心的本事。”
沉昀说的不错,她的确想杀了黎帝,而且不光是黎帝,还有整个顾氏皇族都该死。
沉昀唇角勾起淡然的笑,丝毫不在意应染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他。
“宁晋侯一生戎马,为北黎出生入死,德高望重,为人敬仰,到头来一封真假不知的密信就能治了他的罪,你想过为什么吗?”
应染不答,只静静看着他。
沉昀便自顾自地说:“那我便先猜猜你的心思。最初是程瀛密奏黎帝,称宁晋侯有通敌叛国之嫌,随后黎帝当即查抄应府,好巧不巧,一封南疆密信被搜出,可见这背后之人早有谋划。”
“程瀛素来与定国公魏昌交好,而宁晋侯死后魏昌又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显而易见,魏昌极有可能就是谋害应家的主使。但黎帝没有给应府任何喘息辩解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定了宁晋侯的罪。”
“如此说来,程瀛有诬陷之罪;以魏昌为首的一众朝臣,有谋害之罪;黎帝有落井下石之罪;世人有袖手旁观之罪。我说的是与不是?”
应染冷笑一声:“是又如何?”
沉昀继续说:“于是,你想先杀程瀛,然后顺藤摸瓜,杀了魏昌一众奸臣,最后血洗金銮,杀了黎帝,顺道灭了顾氏皇族,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