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真是好眼力!”
紫衣娘子自上而下缓缓扫视了应染一番,眼神像是毒蛇一般冷腻,“奴家名唤夔七,你叫我七娘子便好。”
应染暗暗打量夔七细腻如白玉的脖颈,其上并无黑花,她试探道:“你不是巫师盟的人?为何帮巫师盟做事?”
夔七艳丽的唇角一勾,声音却凉了许多:“你的话太多了,还是先同我去见大人罢。”
言罢,她臂间甩出一条紫黑长绫,将应染狠狠卷住。
应染身体无力,闪避不得,只好任夔七将她从头到脚裹得像只蚕蛹。
双目被蒙,她被夔七一路拖着走了许久,后来又被推搡上了马车。
应染暗想,方才那处宫殿虽然冷清,可陈设典雅大气,极可能是南疆皇宫,这巫师盟果真在帮南疆皇室做事。
可夔七带她七拐八绕,还坐上马车,她口中那位“大人”住在宫外,想来不是皇族之人。
巫师盟掳走她究竟意欲何为?
思量间,马车轱辘缓缓停下,夔七在外吆喝道:“出来罢。”
跟着夔七一路向内行,她凝神细听周围的一静一动。
溪水流过假山的声音,锦鲤翻身的声音,风过柳梢的声音……还有乌靴踏在老杉木桥上的声音。
只有像宁晋侯府一般的贵胄府邸,才会有这些物什。
应染心下了然,想来她要见的,是那南疆皇帝眼前红人——乌相。
踏过几道门槛,终于停了下来,身上紧缠的长绫并未松开,身边引路的夔七似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四下静谧,应染耐着性子等待,她若先开口,必然落了下风。
约莫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遥遥传来嘶哑如同破锯般的笑声,诡异森冷。
“你这女娃娃倒是好胆量,不害怕么?”
应染平静答道:“我与乌相大人素不相识,乌相大人要见我,必是有求于我,我居上游,乌相居下游,我何惧之有?”
对面静了一瞬,随即大笑,渐渐声大,最后撕裂的尾音不像是笑,反倒像哭。
应染不禁皱眉,这乌相定是个半老头子,笑得比鬼还难听,平白糟蹋她的耳朵。
“你既已猜着老夫的身份,便应该知道老夫在等一个人,你若乖乖配合,老夫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准你加入巫师盟。”
应染心头一紧:“你在等谁?”
“怎么,你那小情郎什么也没告诉你?”乌相似是有几分讶异,随后桀桀冷笑:“倒是个痴情种啊,可惜他很快就要成为老夫最得意的作品了。”
这几句话戳得应染心神大乱。
乌相在等的人是沉昀?沉昀有什么没有告诉她?乌相要对沉昀做什么?
她方要开口问,一道霸道强悍的掌风将她推出门外。
仅仅是一道掌风就让她肺腑剧痛,应染趔趄两步,跌坐在地上。
后颈被人击中,应染身子一软,再次昏厥。
意识涣散前,她在心中默默祈祷。
沉昀这个傻子可千万别来。
再次醒来,身上缠裹的长绫已经去除,她又回到了最初那座宫殿。
应染望了望黑纱蒙住的窗户,光亮隐隐透进窗来。
不知这是何日何时了。
她忧上心头,踮着脚小心靠近殿门,轻轻拉了拉,果然是锁死的。
应染暗道,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乌相有意加害沉昀,若她迟迟不归,沉昀定会寻到此处。
应染踱步几圈,迟迟无法,墨玉剑被巫师盟的人收了去,她右臂无法动弹,内力又不济,如何从此处逃脱?
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近来,应染忙贴耳细细辨听。
步子稀碎毫无章法,不像是习过武功的人,倒像是……小孩?
应染眉头一蹙,听见门外一声喊叫:“梓辛姑姑!快来陪我放风筝!”
那头遥遥回了一声:“去寻你父皇玩。”
隔空传音,功力极深。
应染眼珠微转,对着门缝喊道:“皇子殿下,我陪你放风筝!”
“你是何人?”那小皇子警惕地问,并未靠近。
应染语调一掉,哭唧唧地说:“我因犯了错,被管事嬷嬷关在此处,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求求皇子殿下开恩,给奴婢些水喝吧!”
小皇子迟疑半晌,终是靠近一步,“你犯了何错?竟罚得这么重?”
应染抽泣两声:“嬷嬷常要我帮她洒扫屋子,我这次照旧去干活,在她榻下发现一支金钗,上面镶满翡翠玉石,我寻思这金钗不是我等粗鄙下人的物什,故而拿着金钗去问嬷嬷。”
“可嬷嬷以为我要偷那金钗,不由分说得将我打了一顿,关进这殿内,还说要饿死我。”
言罢,应染掩唇痛哭起来,竖起耳朵细听门外动静。
小皇子果然勃然大怒,急冲冲地上前来拉扯门上的铁锁,骂道:“这些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偷些主子的东西也就罢了,还敢平白刑罚无辜婢女!真是欠抽!欠抽!”
他连骂两句欠抽,狠狠啐了一口。
应染唇角微勾,眸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狡猾之色。
小孩子最是容易被蒙骗,更何况门外这小孩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出身高贵者,最是厌恶挑战自己权威的下人。
这小皇子因为听见一个低贱的管事嬷嬷偷了主子的东西,便被怒火冲昏了头,却仍要故作大度,将怒气归结于不该惩罚婢女一事上。
应染不耐烦地看着小皇子一掌一掌击在铁锁上,这小皇子年纪太浅,功力不济,足足打了数十掌才击落铁锁。
小皇子累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赶忙推开殿门,“好了!快出来罢!”
门外光亮缓缓涌进来,应染眸中欢喜不掩,唇角弧度愈发明媚。
小皇子开门见到如此美貌的婢女,不由一怔。
“谢谢你哟!”
应染笑靥如花,一记手刀砍晕了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