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绒见方的小盒子,任谁看到都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乔毅的心脏止不住的狂跳,清凌凌的眸子泛着光,怕是,又怕不是。
一双干燥的大手握着他,被带着用力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两枚玉石戒指。
戒指没有任何的造型,就是干干静静的素圈。但光泽温润,油脂透亮,最可贵的是两枚戒指半透明的质地里翠色的样式,位置都是一致的。
举在白色的灯光下,翠色的水头会呈现黑色,由此判断是上好的蓝田玉。
这样的物件,怕磕怕碰怕划,一般都是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或者达官贵家连洗手都不用自己擦的才佩戴。
搁现代,也就是名流聚会时显摆显摆。
乔毅肤色极白,手指细长,倒是他称的这戒指更显贵气和精致了。
他抬起左手在周清予眼前,笑的狡黠,“好看吗?”脸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垂,“另一个是给我未来伴侣的吗?”
周清予拧了拧他的鼻子没说话。
临走时,乔毅扯住了他的风衣,淡淡的问什时候结婚。
十一月十一。
乔毅攥着衣服的手指指节泛白,微微的抖动,忽然就轻声笑了一下。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周清予真的要离开了。
“别这样,好好的。”乔毅的身体消瘦,僵硬。周清予吻他的发顶,吻他的额头,带着不舍,带着疼惜,一下一下收紧怀抱,“以后,以后要找个对你好的,能陪你,逗你开心的,能厮守不再分开的。”
他努力克制声音的哽咽,可嗓子不舒服,话说的断断续续。
乔毅埋在他肩窝无声的点头。
身上的力量忽然就消失了,乔毅回神时,泪已经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咸涩冰凉。
从厨房的窗台望去,只看到了车尾灯由一个橘红的光圈变成一个点,而后彻底消失。
十号晚上凌晨,周家大宅依旧灯火通明,亲戚朋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欢呼。
周清予背身站在院子西侧小桂树前,他穿了一件浅色高领的羊绒衫,一手插兜,一手拿烟,淡漠冷峻的面容融进了黑色里。
周遭的喜庆热闹好像与他无关。
“哎幺,小祖宗,这可是老爷子的宝贝。”老佣人十分用力一分伤害的拍他一巴掌,挡在了小桂树前,“明年不要开花了,老爷子要你好看来。”
周清予不以为意的笑笑。
“成家来就是大人了,不要闹脾气了,我老妈子也沾沾喜气。”
“谢谢您嘞。”他把烟蒂在是桌上摁掉,接着又要吸,老佣人拍拍手,一嗔,“老爷子在书房,让你去呢。”
二楼书房里,周老爷子拿着剪刀正在修一盆景。
“哥,我来。”他坐到茶桌旁,接过周润成手里的热水壶烫茶具,重新泡了一壶岩茶,周润成笑咪咪的看着他,“恭喜啊。祝你幸福的话就不说了,但你演也要认真点,别跟讨债是的。”
当啷一声,周老爷子把手里的钳子扔到了桌子上,瞅一眼哥哥,“你教他点好吧,再不压,都要上天了。”
“哎,哎,有完没完。”周清予翘着二郎腿双手往脑后一放,一副浑不吝,“再拿结婚说事我立马就走。”
“这茶可是内部特供的,你就消停喝一杯吧。”周润成看了一眼老爷子,示意他,老爷子有话说。
年轻时的周老爷子一身杀伐之气,脾气一点就着,总是让人不寒而栗。后来退下来以后,才慢慢有了亲眷的味道,这些年老了,老了,倒是有了几分孩子气。
“乔医生要妥善安排。”当了大半辈子军人,习惯成自然,训话的时候总是背着手来回踱步,“一来那是个好孩子,不要耽误人家。二来是你不负责任。”
“您这话不中听,我愿意......”
他一抬手制止了周清予急赤白脸的剖白,这个问题没有结果。
抬起的手落在了周清予的肩上拍了拍,随着起落似是轻叹了一声,花白的眉毛下,无奈透着疼爱,“结婚了就不要再有牵扯,这样才是真的为他好。”
周清予推着轮椅,兄弟俩人边聊边往后院走,郑女士换完衣服正好出来,三个人在长廊面对面。
半响,无人言。
郑女士保养的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可一面露怒色,嘴角眼尾还是有了明显的岁月的痕迹。
“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了吗?”
这是在质问周润成。
多年来,周润成跟郑女士几乎是形同陌路,他很少回周家大宅,碰到了也是漠视。此刻,他眉目低垂望向庭院的一处,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越是不在乎,郑女士就越恨,抬手就想教训。
“妈,”周清予一声低喝。声音本来就沉,加上嗓子不舒服,这一声像是钝锯剌木头。
他把轮椅往后拉了一步,揉了揉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有气无力的说,“可以了。小和平一直养在您身边,我也听安排结婚了,真的可以了。”
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