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教学楼修得很现代化,到处都是玻璃。她走进电梯,直接按到了最上面一层。
也就是玛蒂娜每天打卡看自己暗恋对象的地方,岑渡当然不是过去帮助自己的身体完成执念的。
对于她来说,死去、活着、重生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交易的前提不达成,她为什么要帮忙,死了就死了,她原主的经历感到可怜可惜,但是并不代表她就要买单。
说起来,她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站在电梯里面的岑渡陷入了迷茫。
这时候距离放学还有一节课,她逃课了。不过岑渡本来前世也不是什么好学生,成绩很差,能够及格,都靠着恋人的监督。
想到恋人她就又开始发愁,她找到一处教室,坐在里面。窗外是满满的银杏树,秋天的时节开得灿烂又喧嚣。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能够看到熟悉的永生树,让她想到了以前,她也是这样坐在教室里面,旁边坐着自己的恋人。
窗外阳光迷迷糊糊,困意上头,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做了个香甜的梦。
梦里她还在上大学,为了不挂科,郁熙来教室里帮她补课。
函数的题目让她头昏脑涨,咬着笔头发愁。
“太难了,这怎么可能算得出来。”
卷子被一张素白的手拿走,勾画几下,一个硕大的35分挂在卷首。
他笑着,似乎对她能得三十五分十分高兴。
“没关系,进步很多了。”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岑渡狐疑,凑近了观察人的表情,他是不太明显的混血,更偏向东方的长相,但是五官更深邃,眼眶深陷,睫毛又长又翘,眼角下垂总是温柔又耐心地看着他,浅茶色的眸子中情愫一圈一圈荡漾。她宛如一头撞进水帘的蝴蝶,思绪开始找不到方向。
唇齿相依,她果断A了上去,对方一个文弱书生,比不上她天天跳脱的肺活量,没一会儿便抓皱了她小臂上的衣袖,发出细微的嘤咛。
打击报复成功的岑渡心情十分愉快,舔了舔唇,“进步总得有点奖励吧,小老师。”
……
下一节上课的铃声打响,叮叮当当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回荡,回荡的是无穷无尽的空洞。
她从梦中惊醒。
这里谁也没有。
她将刚才画的小画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整整齐齐摊开,手指在线条上细细描绘,眼里有一股热意。
十分应景的,旁边传来了琴声。
如同流水,清脆柔和,钢琴的琴键被一双优美的手敲响,修长的指节落在白黑的琴键,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一片树叶穿过了窗户,游到了岑渡的手背,岑渡抓住另一只手,树叶被压在了手下,因为干枯被压得稀碎。
泪水滴落,落在手背上。
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是郁熙的作词!
岑渡跟着调子,唱出了后半部分。
歌声跟着琴声,慢慢的美好。阴天一阵烈风吹过,哗啦啦吹落了一片金色。
莱赛特在隔壁的教室,他听见了歌声,手指抽搐了一下,接着继续弹奏,直到他不再弹下去,那歌声也没有停止。
要怎样形容他心中的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这一首曲子是一个梦,是一个来自童年的幻梦。
他没有继续弹奏,因为他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弹奏跟着和声,还是她自己便拥有。
那声音仿佛从梦里传来,但是又和梦里那个声音不一样,是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女声,很好听,带着温度和细沙一般的颗粒感。
声音因为风声若有似无,他打开了门,期待能够听得更加的清楚。
歌声来自隔壁,他站在了门前,看见了那个人。
和他期待中的不同,那个女孩儿看起来很狼狈,像是淋了雨,但是今天明明没有下雨。
岑渡也看见了那个人,隔着玻璃,隔着一场幻梦。
泪水泉涌。
他神色动容,问,“你听过这首歌?”
这个调子他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存在的地方。
对方竟然能够唱出来后半部分。
难道对方也生活在自己当初生活的福利院。他看见人浑身是水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有人欺负你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下课,大家都还在上课。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人身上,然后叫人买了一身衣服送过来。
岑渡一直傻傻的看着人,他的外貌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以前她的男朋友的眼睛是黑色的,但是这个人的眼睛是蓝色的。
但是他可以唱出来自己那个世界的调子,那就说明,这个人和他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加上对方的面容,她相信对方就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岑渡”
“你呢?”
“我叫莱赛特·艾尔曼。”
当衣服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啊,忘记了,现在的她实在是狼狈的不行,她怎么能让对方看见自己这样呢?
于是跑掉了。
……
跑掉之后的岑渡开心到爆炸,真的,真的,她对着上天祈祷,老天爷,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让我来再续前缘的,我爱死你了。
身上的外套戴着淡淡的清露味道,她忍不住像个痴汉一样轻轻嗅闻。
莱赛特·艾尔曼这个名字在她的舌尖绕了一圈,吞到心底。
我们会重新在一起。
……
凌晨五点,街道一片昏暗。一处窗户亮了一下又关上。
客厅,绕过书架,那里放着一尊庄严圣母像,半人高的石像,被放置在凹进去的墙面,底下放着两盏油灯微微发亮。薇薇安挑着灯芯,加了一些灯油,火燃得更加的旺盛。
淡淡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她的脸色,她的鬓角带着冷汗,唇色发白,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
【万能的主,我的心只有靠近你,才有安宁,请求你,驱逐掉我梦中的硕鼠,宽恕我的软弱,奉主名祈祷。阿门!】
她在心中默念,虔诚祷告。
突然,书架外传开一声响,吓得她浑身一颤。
她捡起放在隔板下的枪,悄悄走了过去,碰见了站在玄关换鞋的岑渡。
岑渡看了一眼时间,确定现在是五点半没错。她跟书架前的薇薇安面面相觑,半晌,尴尬地举起手,讪讪开口,“早上好?”
薇薇安盯着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用一种带着警惕和畏惧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岑渡别看得浑身不舒服,“我出去锻炼了……”她本来想尝试着叫一声妈妈,最后吞了回去。
没有回应。
那女人一动不动。
岑渡似乎看着她头动了一下,是点头吗?是点头吧?管她的。
玛蒂娜的母亲也够怪的。
玄关的风很大,她被吹得一哆嗦,抱着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临近海边,这个时候空气中都是水汽,在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水雾在空气中浮沉。因为这里是中心城区,空气还算不错,她深深吸了一口,感觉肺部都被洗涤。
很好,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