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除夕夜。
尚青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
好累,放假以来什么也没有做,但还是好累。
尚青转了转笔,硬着头皮继续听听力,他想这个听力原文一定是个鬼才出的,整个故事弯弯绕绕,最后BE结尾。
美音,女:Oh,no! You will be sorry!
美音,男:Hahahhhhha.
最后一句出来,尚青也跟着笑了。
不做评价,如果评价一定骂得很脏。
尚青想,在除夕夜这么传统的日子里,写英语显得不太礼貌,所以才会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出好戏。
他一改平时的习惯,从桌面上抽出了文言文背诵默写。
写点有情调的,除夕夜才不会寂寞。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呼唤归去来兮的那个诗人,才是真正的陶潜啊。
尚青不免感动。
在他出生时起至死亡时止,一辈子都在做一件事情——生活。而怎样去活,以什么心态活,活成什么样子都是他未曾想过的。
于是我们都被时代裹挟着向前走了,于是越来越多人呼吁包容自己。可呼吁包容自己的原因却是,这种行为很少或者已经不存在了。
只有在偶然回望的那个瞬间,看到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人们会默默感动,然后默默过活。
尚青想,学校将人教化得高尚,社会又将人磨平棱角。
他浅浅一笑,放下了笔。
尚青:我想你了。
赵显生:你怎么知道我在你楼下。
尚青:你说呢,你问我哪件衣服好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尚青:这次你别上来了,这次换我下来。
赵显生: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赶我走呢。
赵显生:唉,你下来也好,今天除夕夜,我们出去逛逛。
果然还是男朋友听话。
赵显生穿着白色宽松卫衣,里面随便穿了一个亚麻棕内搭,脖子上围着一根同色系方格围巾。
尚青穿着跟他类似的白色印花卫衣,里面穿了一件浅粉色饱和度很低的衬衫,裤子也是粉白相间的工装裤。
一看就是一对。
尚青下楼时一笑,微微往他那边探了个身。
“久等。”
“没等多久”,赵显生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从校服一路走到常服,尚青勾住他的脖子说:“一起穿白衣服,也算是从校服走到婚纱?”
赵显生知道他在说什么,当时那件事差点闹大了。
由赵显生策划,尚青在校园迎新晚会唱《上游》的压轴节目,在校园墙炸了一波。
目睹的所有观众纷纷说“穿西装站C位的那两个人,从校园走到婚纱,祝福他们”。
也有不嫌事儿大的,在校园报上专门刊登了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并配文《迎新晚会——压轴的是爱情》。
怀里的人突然提到这件事,还问他怎么瞒着他一手策划的。
赵显生只摇摇头,故作神秘:“不可说。”
尚青眯眼,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不过他没有追问,和赵西官一起出去玩了。
“…赵显生,过来!”
尚青像个刚进城的小朋友,对什么都有点儿好奇。
他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兴奋了,于是摸了摸后脑勺说:“之前一个人总是呆在家,不太敢来这些地方。”
“没事的,”赵显生站在尚青背后给他推秋千。
“以后就有我了,我陪你逛。”
尚青脸上火烧,隔着厚厚的布料他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手掌,还有在冬天抵挡寒风的温度。
很多人都在这个点回去跨年了,只剩下两个白衣服的男生荡秋千。
“赵显生,现在几点了?”
声音随风而去,路灯啪嗒一声全熄灭了,留尚青一个人反反复复吹着风,黑暗中只看得见白色的影子。
或许路过的人经过会吓一跳吧。
“不用问我,灯都关了,十一点半了。”
赵显生笑笑,也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小孩儿,家长让你回去写作业偏不回去,要留在这里荡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