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馨儿醒来就开始哭,少女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沾湿了衣襟,浸红了双眼。
卢夫人一开始急的团团转,后来抱着她一块哭。
窗外细雨飘落,不知敲上了谁家儿郎的伞面,劈啪作响。
正对面的厅堂前种植着一颗参天的合欢树,枝叶随着风雨摇曳生姿,合欢花打着旋儿落地。
行如故受不住这种哭法,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转眼向魏俞求助。
可还没等魏俞开口说什么,卢老爷就半是严肃半是激动的上前安抚两人。
行如故刚露出点喜色,就见床前,三人开始抱头痛哭。
行如故:“……”
“别哭了”行如故故意吓他们:“卢姑娘魂魄刚归位,经不住大喜大悲的情绪,容易魂身不稳。”
一听到这,卢夫人连忙止住了哭泣,替卢馨儿整了整衣襟,柔声劝她:“女儿啊,别哭了。”
她以为自家闺女是因为太害怕才不停的哭,却没看到卢馨儿眼中不似常人的悲痛之色。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颤声道:“娘,不要见杨明安,把他赶出府去。”
这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偶尔听得到几声压抑的抽泣声。
半晌,卢夫人才回神,她道:“娘知道你舍不得杨公子,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放下吧,娘再为你另觅良婿——”
“我说了不要再见他!赶他走!”卢馨儿尖声道。
卢馨儿情绪太过激动,卢夫人卢老爷都不敢说重话刺激他,可贸然把人赶出府这件事,卢老爷还是做不出的。
他对卢馨儿说道:“女儿啊,之前都是爹不对,是爹嫌他是个傻子,不愿把你托付给他,这杨明安也没做错什么,反而是你丢了魂后,他还不计前嫌的要来娶你,他是个好孩子……但他也没什么错啊,这人来府上看我们,我们二话没说就要把人赶出府,这没道理啊……”
他话音刚落,卢馨儿就像疯了似的把头枕扔到地上,头狠狠地磕在了床柱上,她尖叫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想在见他了!”
卢夫人卢老爷被她吓着了,连忙招来丫鬟拖住卢馨儿,也不敢再刺激她,只好招人去传话,让正堂里等着的人先离去。
哪知有句话叫‘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丫鬟刚跑出去,杨明安和杨夫人就已经到门外了。
“妹妹如今竟连我也不愿见了吗?”傅荞轻扣了下门扉,然后便推门而入。
刚结婚的新妇,总是满面红光,喜色是什么样素衣也遮不住的。傅荞现在就是这样的,本来素净的面庞,如今犹如桃花映面,美艳动人。
一看到她,卢馨儿倒是镇定了下来,靠在床柱上默默垂泪。
傅荞脸上溢满了心疼,上前坐到她身旁,帮她拭泪,她柔声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是谁也比不过的,我和夫……明安就是想来看看伯母,但听说你醒了,就想来看看你,却没想到你这般的不愿见我们。”
卢馨儿没有说话。
傅荞轻声道:“明安还在外面撑着伞,你也知道,他自小体弱,受不得寒凉,你让他进来吧。”
卢馨儿还是不说话。
直到杨明安收了伞,带着一身的凉气走了进来,叫了她一声,她才算突然回了神,但是眼中一片茫然。
杨明安又轻轻的叫了两声,卢馨儿仍然没有回应。
他为难的回头看卢夫人,卢夫人用帕子蘸着眼角,走上前安抚他道:“馨儿她……她病才好,还是得好好修养……”
杨明安点点头,又开始关心卢夫人和卢老爷的身体,要二老多多保重,傅荞也站起来替卢夫人整理发鬓,劝二老莫再过度伤心。
行如故自从杨明安进来就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个荷包,藕粉色的,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和之前在卢馨儿那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向来藏不住事,有疑惑就要问出来,眼看卢馨儿现在这模样,是不可能给他解荷包的迷惑了,他直接问了杨明安。
“我见杨公子腰间挂着的荷包甚是眼熟,敢问这荷包可是尊夫人赠你的?”
杨明安先是不解说话的人是谁,直到卢夫人向他解释这就是救了卢馨儿的两个修士,杨明安才朝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神情甚是感激。
然后他执起腰间的荷包,转头看了一眼傅荞,才慢慢道:“这荷包是馨儿幼时赠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侧。”
行如故问:“可否借来一看?”
杨明安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顾及这眼前两人的身份,他还是问了一句:“这荷包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表情自然,眼神清澈,即使和行如故对上目光,也丝毫没有异样,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荷包里有何玄机。
这样的人,要不是心机深到不可测,要不就是真的很无辜。
行如故一时不能判断杨明安究竟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只能笑道:“没事,就是看它好看,想给我心上人也弄一个。”
杨明安:“……”
然后他摘下腰间的荷包,犹豫着递给了行如故。
行如故接过荷包,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一转头就撞上魏俞投过来的目光。
在魏俞无声催促的目光中,行如故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就连那似有似无的酒窝也顿时消了下去。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荷包递了过去。
心中腹诽:想看不自己要,躲他后面坐享其成,真不是个男人。
魏俞勾着嘴角看了他好一会,才把目光移到荷包上。
杨明安把荷包递给行如故后,很快就忘了这回事,又转头和卢夫人唠家长里短。
期间卢夫人一直试图唤回卢馨儿的注意力,却频频失败,她像是大闹一场后,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四肢不勤,五识不敏感。
这边见魏俞一直盯着荷包里面的东西不说话,行如故走上前问:“怎么了?”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