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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太大了,声响持续近一分钟。不但惊动仓库里的人,那些徘徊在仓库周围,虎视眈眈的丧尸闻声而动,嗜血的本能彻底被激发,狂暴而凶猛,如潮水般涌动至门口。
当众人匆匆在仓库二号门碰头时,门外已经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丧尸。卷闸门被挤压变形,宛如一团柔软的橡皮泥,不断向内凹陷,回弹,再凹陷。
门外如群魔乱舞,沉闷而兴奋的嘶吼声不断传来,成群结队的丧尸互相推搡、拥挤。脆弱的卷闸门好似鞭炮炸响,“叮叮哐哐”的响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尤为刺耳。
响动越大,丧尸越多,这完全就是个死循环!
这样下去不行,谢明赫抬头看向趴在房顶边缘的罪魁祸首,喉咙有些发紧,“人?丧尸?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方才砸在屋顶彩钢板上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人。
到底活人还是死人有待确认,毕竟仓库建筑高度整整九米,除了通道对面的B仓,周围再无其他建筑物。而B仓与A仓之间的通道约五米,除非他会飞,不然必不可能从对面过来。
路都走不通,所以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凭空出现在屋顶的?解不开这个疑惑,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屋顶倾斜度不算高,那人似乎落在彩钢板上又往下滑了一段距离,上半身已然悬空,半个身子软塌塌地垂在房顶边缘,手臂更是搭在了副窗窗框上,随时有摔下来的风险。
外面阳光正盛,透过玻璃勉强可以判断出,是个男人。
男人有着一头张扬的银色短发,额头渗出的鲜血濡湿了发根,而发尾被微风拂动,根根分明的银丝如星尘漫漫,闪烁着晶莹而耀眼的光泽。
殷红的血液不断从袖口中渗出,划过手腕,沿着骨节分明的指节缓缓坠落在地。一滴血激起千层浪,地面围聚的丧尸瞬间躁动起来,好似一群狂热的粉丝,争先恐后地抢夺、拥挤。
“——哐哐哐,哐哐哐。”
“嗬!嗬——”
卷闸门惨遭蹂躏,门外嘈杂混乱的声响时刻敲击着人们的耳膜。
“怎、怎么办?”邓成仁嘴唇颤抖得厉害,终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谢明赫和秦知遇两个主意多的年轻人。
谢明赫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他皱眉看了一眼窗外的男人,又回头看向秦知遇,喉咙上下动了动,“目前看来是个人,活人。丧尸对他的血有强烈反应,至少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之前,他还是个活人。”
而此时,男人趴在彩钢板边缘一动不动,早已失去意识,不知是死是活。
甘蓉被门外的丧尸吓得够呛,拍了拍胸口缓过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那我们要救他吗?”
谢明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目光再度转移到窗外,眼神尤为复杂,“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救,或者……”
话说一半他突然不说了,众人被他吊足了胃口,急得抓耳挠腮。
或者什么!倒是说啊!
“或者,把他推下去。”
一直未曾开口的秦知遇冷不丁插了一句,本就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惊恐与慌乱无声蔓延,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推下去?谁能下得去手?
见死不救顶多良心过不去,可亲手将一个活人推去喂丧尸,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几天前大家都只是本本分分的打工人,谁也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种定夺别人生死的抉择。人性与理智不断拉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没有第三个选择了,如若放任不管,尸潮将破门而入,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见众人始终犹豫不决,秦知遇忽然想到昨天早上的惨剧,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大字——果断。
他神色微变,回头看向众人,郑重其事道:“卷闸门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考虑得越久,聚过来的丧尸也就越多。这样吧,我们投票。五个人一人一票,救或是不救,少数服从多数。”
“我同意。”虽然方法有些儿戏,但时间紧迫,谢明赫也知道不能再犹豫,一口应下秦知遇的提议。
吴晋和甘蓉也先后点头,唯独邓成仁还在纠结。
“邓主管?”甘蓉小声提醒。
邓成仁咬紧后槽牙,“来吧!”
投票采用最简单的方式,举手投票。倒数三个数之后,举手的人视为救,不举手则代表不救。
气氛略显沉重,门外的嘈杂声仿佛被耳朵自动屏蔽,仓库安静得近乎诡异,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三,二,一!”
话音刚落,秦知遇抬起头,见除自己以外,竟还有两个人举了手。
谢明赫和吴师傅一同举手,而邓成仁与甘蓉没有动作。看到结果的两人对视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不知所措。
秦知遇猜到他们心中所想,稍微提了一句,“投票这件事,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人是我们一起救的。邓主管,能帮我去前面把折叠梯搬过来吗?”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邓成仁松了一口气,赶忙应下。
副窗离地面太高,爬梯子捞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秦知遇和谢明赫两个年轻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