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这个时间地点并不是一个思考人生问题的好时机，世界并没有给他们多久的休整时间就再度发生了跳转。

还是最开始的街道口，熟悉的叫卖声，熟悉的过路人。

现在是4月12日。

现在目标很明确了，找到“爷爷”回家的路，把烤红薯送给小女孩。

两人把视线放到了叶子兴身上，他们俩倒是很愿意锻炼一下人类交流技巧，但这不是没法接触交流嘛。而且近距离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交流方式也挺好的，所以这个大任终究还是落到了叶子兴身上。

要说叶子兴本来还不是很紧张的，如果不谈到专业技能，他其实还是挺讨老人家喜欢的，但架不住后面两位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得他压力山大。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去聊个天，套点话，但他怎么感觉像是要上乱葬岗和恶鬼拼命呢。

“爷爷，这周围有没有卖烤红薯的，我特地找过来，听说这里的烤红薯特别好吃。”叶子兴挺自然的挂上笑容，一头卷毛微微上扬，看上去就是个快乐小青年。

“烤红薯啊，诺，就在那边。你这孩子，穿得什么衣服，别成天整这些神神叨叨的，要唯物知道吗，相信科学，别整天搞些迷信……”这位大爷明显也是个话多的，还教育起来了。

“哎，好的好的，我不是专门搞这个的，就我们年轻人玩的，叫cosplay，就是穿着玩的。”叶子兴陷入对应付这种场面很有心得。

“不过啊，我是之前听别人说的这家烤红薯很好吃，但这看上去怎么没什么人买啊，是不是还挺一般的。”

大爷那是相当健谈，一会儿就吐露了大量信息：“唉，也不算不好吃，就是很正常的水平，偶尔吃一下还行。你那朋友那样说估计也不是为了推荐这个红薯，恐怕是想帮老板做做生意。这个老板是个好心人呐，他家儿女其实都不想让他继续卖红薯了，又累，还挣不到什么钱，但他是一定要来的。听说是一个认识十几年的老顾客得了什么病，健忘，很严重那种，都不记得他了，但还是天天来买红薯。这老板现在还每天待在这里就是为了卖这一个红薯啊。”

大爷讲到这里，也是相当唏嘘，只觉人生苦短，生老病死他也是走了一半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明显，这位老顾客应该就是“执念”的主人了，他的下一个对话对象就该是卖烤红薯的摊主了。

老实说，叶子兴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毕竟，他就是在烤红薯摊旁被意外拉进来的，总感觉这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瞅了瞅旁边两个强行自认为人类的家伙，又感觉再不干净也不会比他们俩更离谱了。

放宽心。

走近，很奇怪，烤红薯小车上的老板也看不清脸。但和小女孩的看不清不太一样，老板是简单的糊上了一层迷雾，小女孩却是看得见但是模糊，像糊了一层马赛克。

如果之前不见小女孩的脸叶子兴的脑袋里只有害怕，在这么一个闹市里，他倒是有空闲思考起来。其实结合刚刚大爷的话，很容易猜到，没有脸，应该意味着执念主人忘记了这个人的模样。唔，感觉变得科学合理了许多你，不是那么诡异了。

至于白榆和顾晓，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事件的推进上，而是对叶子兴高超的人类沟通技巧叹为观止。

迂回，从别的事件开启话题，但不能毫不相干，原来这就是套话的精髓，两人恍然大悟。

同时，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对——这个社会明面上似乎并不承认鬼怪玄学的存在。

他们两个人穿的都是卫衣长裤，很普通的衣服，那为什么叶子兴在第一眼见到他们就默认他们两个是天师，并且只是解释“执念”的概念，却是默认两人知晓“鬼”的存在呢。

“你好，我是附近大学生，听说您一直为了患病老顾客特地做一个红薯等他，我想做一个小采访，可以吗。”叶子兴已经开口了，但没有回应，一团迷雾的面孔后是长久的沉默。

看样子和小女孩有点像，恐怕又要来试答案了。

一直在旁边观摩的系统和AI再度上线，开始毫无感情的念词。

“龙虎路”

“天山路”

“复兴路”

……

是城北紫荆街。

“幸福花园”

“世纪城”

……

就这样一个一个试下去，他们很快锁定了目标；城北紫荆街323胡同第七家。

叶子兴再度懵了，其实按照正统天师传承，现在多少要来个招魂，问天，再不济也要占卜个吉凶，这直接穷举把答案试出来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注意到叶子兴满眼疑惑的眼神，可能是对人类解释习惯了，也可能是本着相互教学的原则，反正顾晓又仔细解释了一下。

“因为摊主实际上是不被记得的，这是真实记忆，所以他在这个世界实际上是‘不存在’的，但他又确实站在这里，没有面容，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构造者潜意识的自我表现，类似于我从别人那里知道我认识这么一个人，但我实际上不记得这个人的状态，那我们得到的信息应该代表的着构造者的认知。而从刚刚的孙女和烤红薯来看，他应该对“家”有深刻的印象，所以试出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