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瓶车摇摇晃晃，终于停在了一个小区内。

文安宁透过车头微弱的灯光，只能隐约看到墙上稀稀拉拉的黄斑和显眼的裂缝。

墙的底下是掉落的白色粉末，看起来是很久没人清扫过了。

鹤成观停好车后，把头盔拎在手上转了个圈，像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上楼吧。”

凌晨，小区的居民们早已熄灭了灯光。有青蛙的声音从草丛深处传来，在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舒适的居所。

文安宁回忆起从前，在他们居住的山崖上，鹤成观专门用木板修了一座吊梯，可以直通平日练功的武堂。

桥的吊索上长满了花，是有人在上面使用了土系的功法，用灵力人工滋养出来的。

武堂走吊桥，桥的末端有一栋三层的高楼，楼间排列整齐的窗格和刻满镂花的吊饰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每次文安宁踏上这座桥，对面的瞭望口都会飞出来一只老鹰，在他的头上盘旋。

鹰飞视野高，文安宁抬眼，能看到鹤成观倒上一杯清茶，在窗里笑着看他。

“不是很有意思吗？”

鹤成观的居所总是这样，种满花花草草，所有细节都要照顾到，可谓是极尽情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包下的山庄，就连室内都是冬暖夏凉。

可是当文安宁跟着鹤成观上楼，推开出租屋的房门时，看见的却是不足一间书房大小的居室。

“你一直都……”

见文安宁欲有所问，鹤成观把灯打开，白炽灯下，角落的蜘蛛网清晰可见。

“三年前，我就是穿越到这里的。”

鹤成观说完，继续补充道：“不过当时这户的主人喝醉了，正愁没有酒伴，拉着我就开始一起喝，还在阳台上裸奔，被我拦下来了。”

“……”

真是好丰富的经历。

本来还以为自己穿越到漫展附近就已经算落点不好了，结果鹤成观衰气不减，比之前还倒霉。

“后来我去工地上搬砖——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当瓦工，买了手机以后才慢慢好起来。”

鹤成观从卧室拖了两张凳子出来，大有邀请他细细一叙的意思。

“那你是怎么买到这么贵的衣服的？”

瓦工的活文安宁也干过，虽然收成不多，但是只要肯多做，吃饱完全没问题。

真正让文安宁产生疑惑的是鹤成观的衣服。

这个时代的面料也是以布为主体，所以擅长刺绣的文安宁在刚见到鹤成观时，就知道了它的价值不菲。

“当然是租的啊。”

鹤成观理所当然地把手一摊，又露出了那副“任家财散尽我独自牛逼”的表情。

“人靠衣装马靠鞍，虽然我之前放在珍宝阁里的外袍没带过来，但是找件衣服撑撑气场还是可以的。”

文安宁不理解也看不惯他这种阔少爷的做派，无话可说，索性转过脸去数角落里的蜘蛛网。

鹤成观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性格，起身走向厨房，端出两碗热乎乎的汤圆来。

“别担心，你欠我的你自己看着还，还和以前一样。”

鹤成观伸手，帮他把筷子掰开来。

文安宁喜欢吃木筷，因为便宜又方便携带。在外面跑马休息，客栈忙，有时备不上筷子，文安宁用不惯勺子，就用自己带的筷子吃饭。

鹤成观和他完全相反，什么奇怪的餐具都乐得接受，金的银的铜的瓷的木的还有纸扎的摆成一排，闭眼拿，选到哪个用哪个。

因为生活习惯差距太大，文安宁和鹤成观处不到一块，自然也无法像同门师兄弟那样，特别熟稔地把对方划入“自己人”的范围内。

他们但凡有什么事情需要向对方求助，往往会约法三章，将相欠的东西划分清楚，以免出现更加复杂的人情纠纷。

师傅腹诽他们是全世界最奇葩的两个人，连借张纸都要画押签字，搞得和什么对方有仇似的。

可是文安宁不认为这是什么多此一举的事情。人来人往，仅凭“缘”和“情”二字是无法维持利益的合理交换。

鹤成观也从未反驳过文安宁的看法。

文安宁理性，鹤成观随性，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签字画押又如何呢？

莫名的，两人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诡异的共识，保持了许多年。

文安宁看着汤圆碗，碗内的汤底映出了自己因为发愣而面无表情的脸。

“吃完了就要做好准备了。”

鹤成观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吗，怎么……”

文安宁抬头，却发现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自己面前的桌子和碗筷没有变动，但是屋子的空间猛然变大，风从窗外刮过，直接吹到了他的脸上。

桌上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镜子，镜子在烛火下映照了出了自己的脸。

披肩散发、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一张肉乎乎、圆滚滚的小脸，看起来似乎只有七八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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