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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校园生活(五):他的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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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控的状态,然后蓦地被王越这声问候唤醒似的,立马往后缩到人群之外,小声说:“没、没有,我们不认识。”

他想,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做好面对王越的准备。

宁裔臣在两人间瞄来瞄去,捕风捉影地打趣道:“呦,小仓鼠有心事啊。”

林星愣了一秒,随后炸毛,“你说谁是小仓鼠?”

宁裔臣笑眯眯地吐了吐舌头。

刚刚被诈骗和迎新志愿的事打断,现在人又齐了一个,众人再次将出去买东西提上日程。余州想了想,决定留在宿舍,利用上一届学长留下的清洁工具先打扫一番。

其实他昨天报到时就已经将宿舍清洁得差不多了,此番举动则另有深意。

他觉得这个宿舍不简单。

先前在楼下做志愿时,他向学长学姐们打听了一件事。他询问了上三届艺术学院的学生宿舍。与寻找姜榭不同,这回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上三届艺术学院的学生,就住在四楼和五楼。

他清楚姜榭的班级号和学号,再参照一下今年的宿舍分配,不难推出,姜榭大一那年,正是住在四楼C面。

再具体一点,也许就是402、403、404、405中的一间。

姜榭是在进入G大之后才出事的,他自己也是。

可G大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出事了,所以要么姜榭自己倒霉,要么这个“出事”就有一个筛选标准。

一个班级太多了,一个宿舍就刚刚好。

别人的宿舍不好检查,自己的总没问题。

余州坚信,只要存在过、驻足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比如那划满了整张床的“死”。

403宿舍,说不定还存在着尚未被他发掘的秘密。

室友们有说有笑地出了门,宿舍只剩余州一人。余州走到门前,本想上个锁,但考虑到最后一个室友随时可能会来报到,就算了。

他将灯开亮,又从包里拿出一支手电筒,下到床底上到天花板,展开地毯式搜索。

遗憾的是,除了那张床板,宿舍好像并无异常。就连墙壁他都观察了,旧的,有斑驳的污点,没有粉刷掩盖的痕迹。

余州咬咬牙,不死心,思忖片刻,又抄起了手电筒,跪坐到地板上,将所有注意放到了死角颇多的床底。

床底铺着毛茸茸的一层灰,昏暗而静谧。按照恐怖片的设定,这会应该出现个扎满针的巫蛊娃娃,或者干涸发黑的血手印,可惜余州视线梭巡,并没能提取什么有效信息。

跪久了腰腿都发酸,余州又扫了几眼,内心轻轻叹气,打算从床底退出来再说。倏地,他的手腕不小心磕到了床沿的钢架上,手电筒的光“啪”地熄灭,狭小的空间陷入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余州的眼睛微微睁大。

在黑暗的衬托下,床柱边散发出一团肉眼难以捕捉的光明。

余州手脚并用,将自己完全塞进床底,艰难地将那团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张拍立得照片。

黑暗中只能看见上面的轮廓,余州两指捏着照片,不知怎得,心跳逐渐加快,重如擂鼓。

等他连滚带爬地滚出床底时,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定睛看去,照片上有七个人,背景是403宿舍的门牌号,看样子是一张宿舍合照。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就是化成了灰,余州都认得。

他的样貌变化了许多,不再是余州印象中的那个留着寸头,喜欢穿老爷汗衫的随意青年。大学的他好像终于学会了怎么打扮自己,将头发留长至及腰,还染成了灰色,扎成一根粗粗的麻花辫,缠在脖颈上,辫子尾巴垂落到胸口。

照片中,他被簇拥在中央,与室友们贴得极近,一双明亮的瑞凤眼笑意盈盈。而室友们则恶作剧一般,将五颜六色的蝴蝶结夹子别在他的头发上,把整条辫子夹得满满当当,然后冲着花花绿绿的他摆出各种夸张搞笑的姿势。

画面定格的瞬间,幸福荡漾。

视线落在姜榭的面庞上,余州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周围光影变化,说笑声、打闹声萦绕耳畔,一段并不属于他但又被他牵挂不已的过往从单薄的胶卷中翩然跃出,铺满了整个403宿舍。

那日初阳破云,冒了嫩芽的绿枝延伸到阳台,给寒意未褪的宿舍添了抹绿意。

宿舍七人齐全,或坐或卧地待在床上,双眸失神,像在集体发呆。风过树梢,拂开姜榭额前的碎发,少顷,他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

一眼扫去,室友们还没出来,姜榭百无聊赖地抄起床边的画笔,一路敲过去,将铁架床整的乒呤乓啷响。扬起手,画笔又要落下,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捉住。

前一秒还在“发呆”的陆成天蓦地乍起,像一个蹲守多日终于捉到了贼的警察似的,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意,“被我逮到了吧?”

他把画笔抢过来,指着毛尖上的黑色墨迹控诉道:“我就说我之前醒来时脸上的王八是哪来的,当时我就觉得你小子不对劲,问你你居然骗我说是包子干的,这回我要是不抓你,你又打算给我画什么啊?”

“那必须还得是王八啊,”姜榭哼道,“安心吧,你逃不了了,除非你比我先出来。”

陆成天道:“那我哪赢得过您啊,你就是我的大腿,不就是画王八嘛,我的脸你拿去,随便画啊。”

姜榭满脸嫌弃,“滚滚滚,谁要你的脸啊。”

说笑间,其他室友陆续出来了。包子的大眼睛刹那间蓄满了泪水,金豆子劈里啪啦掉,抹都抹不干净——几乎每逃出一回镜中界,他都要忧愁许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生命太脆弱了,大家过得太不容易了,不感慨一下不行。

悲伤的情绪总是具有极强的感染力,镜中界里的恐怖画面如慢放的电影一般涌入脑海,循环播放,冲淡了众人脸上的笑意。

陆成天蹦下床去拍了拍包子的背,咚咚响着,很不走心——这样场景他们经历了太多次,就是自诩乐天派的他,也丧失了安慰人的能力。

他们像是一群游走在悬崖边缘的困兽,脚边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死神脚下挣扎,把从前身为正常人所梦过想过的一切都忘掉,将不成为神经病定位首要目标,努力而沉默地向死而生。

姜榭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他从床底下拖出一只未拆封的包裹,推到众人面前,神秘兮兮地道,“我前几天买了个盲盒,还没拆,据商家说,运气最好的开出了一台苹果。”

陆成天问:“啥都有可能开出来么?”

姜榭点头道:“啥都能。”

包子撸了把鼻涕,带着哭腔道,“那你不会开出内裤什么的来吧?”

“不可能,”姜榭道,“这不符合我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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