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商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宋清枝能说出这话很正常，她笑起来，发烧让她的眼眶变得微红，像是哭过一样，她抓住宋清枝的手，晃着道：“宋老师真好。”

宋清枝从包里拿出口罩递给她，闻言，将口罩拍在她手心，“戴好，别传染给了我。”

她用的力气不大，黎商现在本就晕乎，宋清枝拍她手掌的力度，她更是体会不到，只觉得像是被猫抓了，心里软软的。

她轻轻拿着口罩，在宋清枝的视线下戴好，蓝色的口罩遮住她的半张脸，只有那双迷雾的眼睛闪着笑地看着宋清枝，“好了。”

她笑得纯粹，眼睛眨得像是慢动作，宋清枝把她拉起来，悄悄骂了声：“傻子。”

宋清枝今天穿了立领衬衫，搭配着深色的牛仔裤，外面套了件中长款的卡其色风衣，她骨架小，身材比例好，地铁通道一阵风，将她衣角刮起，额前碎发凌乱飞舞，路过的人回首，看着她牵起一个黑裙女生往地铁扶梯走。

黑裙女生个子高，眉眼瞧着挺凌厉，但是低头跟着人走的样子很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手虽然牵着，身体之间却隔着一段距离。

从地铁站出来，宋清枝牵着黎商一直走到街角马路，还差一个拐角直走的路程，就要到公司楼下。她松开黎商的手，看着她的状态，道：“头晕不晕？”

黎商卷了卷指尖，点头，“还有点。”

宋清枝静默两秒，旁边有车开过，她看着黎商发愣的眸子，有些失语，叹了口气，把手又递给她，“只能到公司楼下。”

老城区的房子都不高，这边住户的阳台大多养着花，很多品种都是爬藤植物，花卉垂落到墙头，姹紫嫣红的，远远看着像是一幅油画。

宋清枝牵着黎商的手，走在人行道侧边，滨江这边人不算多，来来往往的很多都是社畜，大家行色匆匆，除了开店的原住民和游客，没几个有闲暇时间看风景，因此宋清枝虽然怕被同事看到她牵着别人的手，但也不是特别惊慌。

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宋清枝远远看到几个身影，她松开拉着黎商的手，结果对方毫无反应，还拿着手指勾着她的手，也不知道生病了哪来的力气，宋清枝甩不开，看过去，“可以放手了。”

黎商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宋老师，我有些困。”

“可能是药效发作了，你先松手，要到楼下了。”宋清枝看她病得可怜，缓和着语气，“你跟在我身后，前台认识你，然后我跟她说一下，让你在备用间休息。”

见着黎商没有反应，她深吸一口气，离人近了些，“听到了吗。”

黎商这才好似反应过来，点着头，喃喃道：“听到了。”

宋清枝想着自己生病时的样子，对她是否听懂自己的话感到疑虑，不过也没过多的担心，她们公司人事部的小姐姐都很好说话，大不了自己跟她们解释一下。

“跟紧我。”宋清枝说着，拍着黎商的胳膊，“走了。”

其实刚刚微风吹过，黎商的头脑昏涨有了几分清醒，可是宋清枝温柔着跟她说话，她又觉得自己病得严重了，像是深夜酩酊大醉，耳畔只有宋清枝的呼吸。

宋清枝脚步踏得慢，她不时回首看眼黎商，对方穿着的黑裙子看着质感很好，就是不知道防不防风，春天的风舒爽里夹杂着凉意，宋清枝怕她生着病再受寒。

宋清枝缓步走着，离公司楼下三米开外，她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那群人，为首的男人穿着西装戴着她们公司的胸牌，是市场部的经理，宋清枝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的物品，猜到大概是市场部要出去地推宣传。

路过他们的时候，恰巧市场部的同事看过来，跟她打招呼，宋清枝不好装作看不见，只能微笑着道：“早。”

“欸，宋老师身后这位是？”说话的是市场部的小张，因为经常在外面跑，对学生家长不太熟悉。他旁边的市场经理看见黎商，觉得有些眼熟，这眉眼他好像见到过，认知到大概是家长，于是拍了拍小张的肩头，“应该是宋老师的学生家长。”

“哦，哦。”小张摸了摸头。

向上的市场部没有女生，宋清枝当时来面试的时候，刚好碰见市场部经理外出回来，这人张着国字脸，皮肤挺黑，大概是常年在外晒得。看到有新人面试，他笑着跟人事道：“新来面试的？”

人事部瞥他眼，道：“人家来面试语文老师的。”

市场部经理倚着前台喝水，叹气：“你们什么时候给我们市场招个女的，天天打眼都是群男的，办公室臭烘烘的，没劲。”

人事拉开门，让宋清枝先进去，宋清枝进去坐下，听到她跟市场部经理道：“那不能怪我们啊，没人愿意，我们也没法啊。”

其实市场部经理的话宋清枝能理解，但是对于对方说话的语气和潜藏的含义，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还好市场部跟她们教学区是隔开的，平常也见不到，宋清枝跟他们碰到的时候，一般能微笑着点头。

寒暄过后，宋清枝走进公司楼，按了电梯，黎商跟在她身后，隔着寸尺的距离。

宋清枝斜挎着包，看着电梯数字往下降，离上班时间还剩几分钟，宋清枝有些庆幸自己总是提前赶地铁，不然在路上意外浪费时间，她的全勤可就没有了。

电梯门打开，里面有楼上舞蹈社的同学下来，她们穿着芭蕾舞服，正在笑着说什么，转头看见外面的宋清枝和黎商，有个扎马尾的女同学有些激动地拍着同伴，擦肩而过的时候，宋清枝听到那位同学的声音。

“楼下的老师，你看到了吗，终于又碰到了！”她说着，回头，眼神停在宋清枝身上。她的同伴视线在宋清枝旁边的黎商身上，在两人身上打转，“要不，你去要个微信。”

扎马尾的同学眼睛忽闪，抱着同伴的手臂，摇头道：“算了算了...”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宋老师。”黎商往下拉了拉口罩，她往旁边走了小步，怕病气传染给宋清枝，跟宋清枝隔着半步的距离。

宋清枝偏头看她，“有事？”

“好受欢迎啊。”

宋清枝抿唇，不置可否。电梯门打开，她往左走，拉开公司的黑色玻璃门，径直走向前台打卡。按完指纹，她对着前台小姐姐道：“有家长来，我带她去备用接待室。”

前台的小姐姐往她身后看了看，点头，“行，回头我在门口挂个牌。”

“谢谢。”宋清枝说完，转头看向黎商，“黎橙姑姑，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