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翎愣了几秒。

她下意识地转去看查恩，后者脸色煞白，本来就矮小的身躯更皱巴了。

——破译一张芯片，如果成功，这张芯片就失去了与物主的生物信息绑定，人人都可以捡起来贴在太阳穴，肆意偷窥他的隐私。

如果失败强行退出，这张芯片会被锁住，即使物主也无法重新进入。

芮翎刚刚把查恩当作朋友呢，朋友之间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在她的注视里，查恩好像要晕倒了。

“嗯？”克尼催促。

芮翎收回视线，摇摇头：“我不愿意。”

她好像扔了个炸弹：查恩身边的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克尼紧锁眉头：“为什么？”

“这对查恩不公平。”芮翎斩钉截铁地说。

她想了想，又说：“如果这是唯一的面试方法，那就算了，我退出。”

不当猎手也可以来这条街，她多跑动跑动，总能找到初代架构师的相关线索。

克尼盯着她看，有一会儿，芮翎以为他要破口大骂。

然而他突然面露微笑：“瓦尔沙，你很幸运，居然能交到这样的朋友。”

大厅里的气氛陡然松弛，芮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墙角传来一声响，查恩好像扑通瘫倒在地上了。

“欢迎你加入我们。”克尼向芮翎伸手。

芮翎茫然地和他握手，克尼说：“你做得很对，我们的宗旨是保护彼此。”

他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合成霜在外面横行霸道，这里的大家都是被排挤的可怜人，我们彼此照应。”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即使是犯过错的瓦尔沙，我们也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我要感谢他，他带来了你。”

查恩犯过错？什么错？

芮翎来不及细想，克尼已经在她的背上拍拍：“来吧，让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总部。”

“这么快？”

芮翎还想和劫后余生一样的查恩说句话，克尼已经揽着她的肩膀往楼上走：“你之前做得不错，破译梦境并非易事，尤其对于新人。”

他赞许地笑着：“虽然我讨厌合成霜，也必须承认你能力超群。”

芮翎尴尬地笑了笑，克尼说：“你已经有了破译芯片的经验，但顺利通过部分梦境剧情，只是整个破译环节的一环。”

他们踏上吱吱呀呀的楼梯，克尼说：“过剧情后，还需要将已破译的芯片与我们的储存设备对接，洗去原主人的数据残留，导出完整梦境，这样才算完成。”

“导出梦境之后呢？”

“什么？”

芮翎问：“我们破译梦境，破译完成后，芯片会怎样？集中起来销毁吗？”

破译梦境当然也包括破译整个芯片的出入权。除了一开始席月的那张，芮翎后来破译的几张芯片都是通关梦境就取下，不在芯片里逗留。

她不希望芯片里关于主人的隐私被透露，这些无主的芯片最好被销毁。

“当然了。”

克尼咳嗽一声：“我们有专门的团队处理。这边。”

他把芮翎拉进一个屋子，芮翎眼前一亮。

房间很大，从她站立的门口，正对面的墙壁边竖着一台暗色的机器，像是查恩那只锅的改良放大版。

还有另外几台冰箱一样的厚重机器排列陈设，每一台都嗡嗡作响。

“墙边的是信号干扰器，让你进入芯片，那些机器是储存设备。”克尼介绍，“破译过的梦境会被储存在这里。”

芮翎点点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侧。

房间的另一侧有十几张躺椅一字摆开，摆放的方式让芮翎不舒服地想起医院的住院部。

好在这些躺椅看起来很舒服，很柔软。芮翎嘀咕一会儿，决定把对它们的印象升级为酒店大堂的休息区。

克尼指着那些躺椅：“这是我们工作的地方。”

芮翎抓抓头发，总觉得“一群人躺在一起工作”有点不正经。

考虑到工作内容是“做梦”，更不正经了。

“你是新人，别太有压力。”克尼带她到一张躺椅前，和蔼可亲地把她摁了下来，“尽力就好。”

他在躺椅中间的小型设备上点了点：“通过这台监测仪，我们可以实时监视你的大脑皮层活动。如果状态异常，我们也会把你拉出来，不用担心。”

一枚芯片从监测仪里滑出，克尼把它递给芮翎。

“现在就开始吗？”芮翎问。

克尼点点头，目光锐利。

芮翎知道，这才是真的面试。

她深吸一口气，在躺椅上躺下来，举起手，把芯片贴在太阳穴上。

......

“第100个！”

芮翎后脑挨了重重一下。

她第一反应：不会这么倒霉，一进来就被杀了吧。

耳旁爆发雷鸣欢呼，芮翎晕头转向地站直身子，发现自己完好无损。

她是完好无损，面前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具人体在芮翎面前缓缓倒下，被从中劈成了两半，血肉横飞。

“......”

芮翎小吸一口冷气。

就算过去几天已经旁观了各种暴力放肆梦境，这一幕还是极具冲击力。

后脑又挨了重重一下，芮翎捂着头，余光瞥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冲着自己吼：“喂，还不快给芒理大人计数？”

计数？

芮翎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有一个小小的装置，像精简改良版的计算器，中间有一枚小小的按钮。

五大三粗的人瞪着她，芮翎不敢怠慢，鱼死网破地对着按钮按了下去。

顿时，计算器屏幕亮起，数字在他们的眼前从“99”变成了“100”。

“不错，这样一来，人数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