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赤井秀一做了一个梦。

他坐在琴酒的保时捷副驾上——真难得，琴酒正充当着司机。Top Killer一边开车，嘴里还叼着烟。通过车内后视镜，赤井秀一能看见后座上放着自己的吉他包。

琴酒咬着烟，声音低沉沙哑：“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莱伊。”

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玻璃，赤井秀一看不清琴酒的脸，只有熟悉的绿眼睛熠熠生辉。琴酒的夸赞像是隔着漫长的隧道，从远处传来似的。

保时捷356A停在了一栋熟悉的公寓楼前，赤井秀一隔着车玻璃往外看，花了几秒钟才想起，这是他化名“诸星大”时租住过的落脚点。

也许是过往各种记忆的堆叠混杂，又投射在梦境里。但他们在组织里从来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即便是执行任务负伤逃离，琴酒也从来没为他开过车，更不可能贴心地送他回家。

“下车。你该走了。”琴酒命令道。

他的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并没有上楼坐坐的意愿。赤井秀一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他，一股奇怪的冲动涌上心头。

琴酒离他越来越近，他眼里的绿色不断放大，却渐渐模糊，轮廓在逐渐消失，在锋利的绿色即将充满视线的时候，一双圆滚滚、黄澄澄、大得吓人的眼睛骤然出现——

赤井秀一从床上坐起身，手表表盘发出萤蓝色的光芒——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他还在回味梦境末尾出现的那双眼睛，阴冷和危险的警报仍裹挟着他的身躯，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违和感。此刻琴酒床边的帷幔已经被拉开了，赤井秀一的室友正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卷熟悉的羊皮纸。

赤井秀一走到琴酒身边，银发男孩抬头看他，一言不发，只是将羊皮纸递给他。

这并不是多么老旧的纸张，它上面只有一点浅淡的、熟悉的折痕，书写时留下的压痕，以及手指反复摩挲过的痕迹。它上面被人写过字，但大多数墨水已经褪色，就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擦去一样。

赤井秀一感觉喉咙有点堵，他艰难地开口，声音疲惫又沙哑：“这是……我们记录原著情节的纸张。”

是的，他们专门讨论过这些事，并且将能回忆起的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我检测过了。”琴酒说，“没有魔法的痕迹，没有人潜入。字迹只是凭空消失了……你的记忆还完整吗？”

“我不记得了。”赤井秀一慢慢品味起他的记忆，他终于发现醒来后那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哪来的了，“前世的经历，这辈子的十几年，都没有问题。我只是忘记了书里的情节。我以前看过一部分《哈利·波特》，但我现在不记得了。”

停顿了一下，他说：“我没得老年痴呆。”

同样，遗忘带来的危机感让琴酒从睡梦中惊醒，直觉使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缺失的那一部分。琴酒想起了赤井秀一告诉他的、特里劳妮的预言。

“就像什么bug一样。”赤井秀一突然说，“我们是不速之客，是这个世界的bug，没有办法被清除，但能被修正。”

琴酒的指尖摩挲过羊皮纸的折角，慢慢说：“只是忘了一段记忆而已……哈，真是傲慢啊。”

冥冥之中，他们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就像世界意识对他们无奈的回应。

“也不是一件坏事。”赤井秀一说，“我们并不需要依赖’先知’才能活下去。”

琴酒冷笑一声。赤井秀一知道，琴酒并非为了消失的记忆而难过，他只是讨厌这种记忆被人动了手脚的感觉。

没有道理的，赤井秀一觉得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他们的存在已经改变了世界，作弊似的记忆消失，似乎标志着他们真正被这个地方接纳。

光线从外面照了进来，日出的霞光透过湖水，依旧照亮了两人的双眼。琴酒放下已经变得空白的羊皮纸，遵循阿尼马格斯的学习要求，两人将魔杖尖端指向心脏，口念咒语：“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

——

第二天白天举行了这学期最后一次魁地奇比赛，格兰芬多对战拉文克劳，但令人意外的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哈利·波特并没有出现。

赤井秀一没有去看比赛，他是听布兰达·罗尔和米娅·贝恩说的。格兰芬多没有专门的替补找球手，最后被拉文克劳打得落花流水。而关于救世主没有出现的原因则众说纷纭。

“波特在校医院。”布兰达说，她是听拉文克劳的级长佩内洛·克里瓦特说的，而克里瓦特和珀西·韦斯莱一起去探望过昏迷的救世主。

斯莱特林级长杰玛·法利知道的也不少：“奇洛想要偷什么东西，被波特带着人阻止了。”

短短一天时间，全校都知道了四楼走廊里有一条三头大狗，罗恩·韦斯莱通过巨型棋盘阵的事情也被他的几个哥哥大肆宣扬，少数人对邓布利多花费如此精力保护的东西有所猜测，但都三缄其口。

哈利·波特的风评在校园实现完美逆转，没有人再拿他们扣的那些分说事，整个学校都在谈论他的英勇冒险。德拉科对波特获得的大量关注十分不满，但他很难一直保持心情的不快：斯莱特林获得了学院杯第一名。

赤井秀一津津有味地听着学校里各式各样的传闻，有人甚至猜测哈利·波特已经和奇洛同归于尽了。

“你不打算去探望他吗？”琴酒最近破天荒地在看占卜相关的书，在奇洛消失后，他似乎短暂地对黑魔法失去兴趣。

赤井秀一已经托韦斯莱兄弟为哈利带去了一份糖果，作为探病的礼物。但他确实没有亲自去过校医院。

“不去打扰他们。”赤井秀一说，“格兰杰和韦斯莱一定有很多话想和波特说。”

当天晚上的年终宴会，赤井秀一和琴酒准时出现在礼堂里。德拉科看起来非常高兴，他换上了新的袍子，边缘用银线绣满了花纹，还附着马尔福的家徽。礼堂里用代表斯莱特林的绿色和银色装饰一新，以庆祝连续七年赢得了学院杯冠军。主宾席后面的墙上，挂着一条绘着斯莱特林蛇的巨大横幅。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赤井秀一坐在琴酒和安德斯·亚克斯利中间，亚克斯利脸上也满是喜色，不过比一年级的斯莱特林矜持得多，毕竟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学院杯属于斯莱特林了。

琴酒对此一向无感，斯莱特林的荣誉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他也不会去当那个泼冷水的人。

哈利·波特进来的时候，礼堂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然后每个人突然又开始高声说话。他走到格兰芬多的桌子旁，坐在格兰杰和韦斯莱中间，有人站起来盯着他看，甚至包括一些斯莱特林。

赤井秀一隔着老远的距离打量哈利，救世主看起来脸色有点白，但并没有其他受伤的样子。庞弗雷夫人的医术是非常好的。

片刻之后，邓布利多赶到了，礼堂里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

琴酒手撑着下巴，一副放空而无聊的样子。

“又是一年过去了！”邓布利多兴高采烈地说，“在尽情享受这些美味佳肴之前，我必须麻烦大家听听一个老头子的陈词滥调……”

一段漫长的开场白后，他进入正题。

“现在，据我所知，我们首先必须进行学院杯的颁奖仪式，各学院的具体得分如下：第四名，格兰芬多，312分；第三名，赫奇帕奇，352分；拉文克劳426分，斯莱特林472分。”

赤井秀一身边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和跺脚声，德拉科用高脚酒杯使劲敲打着桌子，克拉布和高尔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叫。琴酒眉间拧起一条竖纹。

“是啊，是啊，表现不错，斯莱特林。”邓布利多说，“不过，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也必须计算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