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树影晃动,斑驳的月光正不疾不徐的追着一个影子。
他步子不快,修长的两指勾着两瓶不知是哪个狐朋狗友送的几百年的陈酿,白灰的玉瓷瓶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月下影子穿着打扮招摇至极,红得花里胡哨的。
若有旁人在便会发现,他去的地方是辰荣残军的驻扎地!
辰荣残军,说来说去也就那百来十个,家都没有了哪来的亲人呢,至多至少的伙伴就只剩这个辰荣残军了。
虽然到了中秋,该团团圆圆,但他们除了辰荣山无家可归,悲愁伤怀之时只能相互饮酒高呼。
月色清明亮净,像个笑话.。
而他们的军师相柳才在清水镇被人半路截糊,一通无情的杀戮后用拖着血色淋漓的白衣悄无声息的回来,顺了一壶酒找了个清净儿地跳上树枝,沉默自饮。
中秋…
相柳坐在树上,仰着头,神情冷漠的看着天边的一轮孤月,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他从不过这些凡俗的节日。
团圆?呵,他不需要。
一壶酒渐渐见底,相柳素来不是什么贪杯之人,微阖着眼,放任酒壶从手中脱落,掉在崎岖不平的地上。
微风也只是路过,不在此间停留半刻。
相柳在树上,倒显得整个人孤独又自傲。
防风邶来时并没有压着声音,匿了身形慢慢的在林间穿梭,一抬眼便发现了远挂在树上的相柳,单影形只,却不落寞。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眸中笑意更甚,抬起向着酒瓶的手晃了晃,朝相柳笑着说道:“相柳,喝点儿?”
相柳没说话,视线冷淡的看着他,他早就发现了防风邶的气息,虽说不知道这个浪荡子来他这荒山野岭作甚,但自己总不由的对他放下戒心,任由眼前这个人肆意的踏足他的领地。
不知不觉间,他心里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只允许防风邶一个人进出自如。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长都跟他一模一样的人纵容至极。
防风邶抛给相柳一壶酒,自个儿则坐在相柳那棵树下对面,捋一捋绯红的长袍,才兀自坐下,也饮着酒。
他才不会做出上树这种有辱斯文的事。
“相柳,你受伤了吗?”防风邶自知相柳沉默寡言,不轻易开口说话,故此主动问道。
他来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借着斑驳的月光,瞥见了相柳的半边脸上,血痕挂在他的眼角,显得更加冷漠。
“没有。”
“不是我的。”相柳声音冷冷,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响起。
“是谁派来的?”
“你来做什么?”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各自愣了一下,皆不说话。
防风邶小酌了一口酒,酒不大烈,饮下后带着清凉的甘甜。
他高仰着头,看向对面的白衣,有一种眼前人就要烟消云散的错觉,喉头滚动,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在等相柳的回答。
他也知道……
相柳心中轻叹,偏头饮着酒不去看防风邶,却终是败下阵来:“不知道。”
防风邶有一瞬的欣喜,他也知道相柳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