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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无人旷野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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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的代号是贝尔摩德。她对他不错,意思是,她看起来没有任何把他杀死的打算。

“你已经通过了服从性测试。”她耐心地对他说,“当然,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不过没关系,小狗(puppy)。只要你听话就好了。”

他们正站在走廊里,寇修刚去冲了个战斗澡,把身上的血洗掉;贝尔摩德的重心倚在她的一只高跟鞋上。寇修盯着她,一心两用地听着语言和看西比尔的翻译。

“你和我要先去东京。”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金发缠绕在她的手指上,“然后去芝加哥,那里的黑///帮似乎遗忘了我们。”

为什么不直接去美国?

颈环里的电子音很快替他提问。“最近FBI盯得太紧。”贝尔摩德说,“为了配合我,你需要一个相当合法的身份。听懂了吗?”

西比尔转述,并进一步解释:贝尔摩德的公开身份是女演员。由于名声太大,她的团队会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寇修思索:看来日本是这个组织的主要势力驻扎国家,或者之一,至少比美国的控制力强——以至于在那里连身份造假都很容易。

于是他点点头。贝尔摩德微微一笑:“好孩子(Good boy)。想要什么国/籍?”

这都可以选?寇修震撼,朝她微一歪头,表示自己无所谓。两天后他拿到的护照假身份是个姓汪名酱的中国人,西比尔委婉地解释后,寇修感到深切无语——这个女人对于把自己当成狗是有什么奇怪的恶趣味吗?

不过那是后话。按照她的要求,当天晚上,他穿着那套免洗清洁过的单兵套装,被同样一身黑色制服的贝尔摩德带着登上地面。电梯内部没有按钮,合金铁板一块(但他其实有信心动手撬开),贝尔摩德和他站在一起,相距不到五米,竟然看起来相当悠闲放松。

她就不怕我突然袭击?寇修问。西比尔反问:你会吗?

这倒是。他承认,无论怎么考虑,现在都不是个适合满足他强烈好奇心的好时机。

地表的电梯出口建在繁茂的丛林之中,外面是黑夜——他还从未在地下见到任何的钟表设施。他发现自己夜视能力不错,留心记着标志和地点,一路和她走到一大片空地上。那里停着一架直升飞机,机外能看见副油箱;里面并没有驾驶员。他们一前一后登上飞机,寇修自觉地坐上副驾驶,贝尔摩德拿起头盔戴好,仪表盘在她身前亮起。

真是多才多艺。寇修内心感叹,现在当演员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西比尔:别开玩笑了。你说不定也会。

真的吗?寇修精神一振,开始全神贯注地盯表盘,发现自己确实懂,颇有些跃跃欲试。

贝尔摩德看他一眼,被逗笑一般扬起唇角:“不行哦,不可以乱碰。”

引擎和螺旋桨的噪音轰鸣响起,如雷鸣,或者山体崩塌,盖过所有声音。在向上加速的过载感中,他们离开地面。寇修尽可能地观察玻璃外,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看起来是一座植被繁茂的岛屿,随着逐渐升高,在夜里显得黑如墨汁的海水包围了它;直升机朝着某个方向飞行。

他本来想通过导航系统或者仪表盘来推测他们的大致位置;结果这两者大抵是经过加密,显示的数据和他所知道的体系完全不同。他费心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于是当机立断地放弃了,改为闭目养神,同时默数自己的心跳数。

在数到第三万零两百二十一次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睁开眼睛。日出的方向在他们的背后,说明行驶的方向是西。晨光熹微。

“醒了吗?”贝尔摩德立刻注意到了,语气不见疲惫,“准备好,我们马上要落地了。”

他们在一座岛上降落,这里是日本许多散落无人岛上的一个;一艘快艇在荒废的码头等着他们,贝尔摩德跳上艇身,继续担任驾驶任务。寇修安静地坐在她旁边,觉得自己像个摆件。

“一会儿我们到东京去,你不要乱跑。”贝尔摩德用对小孩的口吻说,“在我指定的地方呆着就可以;就算出去,也不要让人看到你的脸,不然可能会有麻烦哦。”

寇修:……我不会有通缉令吧。

西比尔突然砸了他一堆红色感叹号:紧急情况!我有私人任务委托你。

寇修:那我不可能既不乱跑又能完成你的任务。

西比尔:你想要什么?

寇修:很上道嘛。现在还不知道,欠着吧。

游艇靠岸,天色还未大亮。贝尔摩德穿了件外套,又让寇修把头盔摘下来,把防毒面具换成口罩,减少引人注目的程度。借着并不明朗的黎明的掩护,他们打车到了酒店。不出意料,贝尔摩德把他扔下,自己出去了。

寇修:你们一个个都一点都不担心我跑是吧……说吧,要我干什么?

西比尔:有个炸/弹/犯在定时炸弹上装了遥控装置,准备炸死拆它的爆/处/组警察。

寇修:懂了,你要我去给这个炸/弹/犯打掩护?

西比尔:……我要你去救人。

寇修:?

寇修:这好像和我们的画风不太符合。为什么?既然炸/弹/犯是我们的敌人,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西比尔:……受人所托。我因此监视着全东京的爆/炸/物及其原材料的流动。那个人刚刚把行动计划上传到了带锁的论坛上;我通过一部分爆/炸/物的运转线追查,证实了他所言非虚。

寇修丢了个大拇指图片:厉害。那你报警不就结束了?

西比尔:我不能过于引人注目,会暴露;如果采用隐蔽的方法,现在远没到上班时间,传递的信息多半无法得到立即执行,来不及。

寇修:好吧。我该怎么做?

西比尔:他在两个地方都设置了炸/弹,其中一个只是用来打幌子的烟/雾/弹;这就要求你机动性足够强,又能够绕开警方行动。所以我要你去劫持一辆直升机。

寇修:警方的?难度够高啊。

西比尔:警视厅已经接到了报警,保守估计,你还有三十分钟。

寇修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风衣扔到床上,检查自己的制服和更新后的武器和药剂:够狠,不过足够了。给我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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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视厅直升机驾驶员在紧急出动的铃声中跳进驾驶舱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狭窄得能一目了然的地方居然藏着人。寇修蜘蛛侠似的扒在直升机内部顶棚,硬是赌赢了驾驶员在头盔控制的视野受限状态下没看到他。直升机起飞,高度稳定后朝着某个方向飞去;他悄无声息地挪到副驾驶头顶,松手下落,砸中之前伸手捂对方的嘴,同时提前准备好的麻醉药剂一针扎进副驾驶员的静脉。

“你——”

驾驶员在出声瞬间就被探手按住嘴;带着头盔、护目镜和防毒面具的人朝他比出噤声的手势。

电子音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来:“不要说话。按照你们的原定路线驾驶。”

对讲的频道里传出声音:“怎么了?”

“……”驾驶员的脸色惨白,但还是在恐吓式的锋利匕首前回答,“没有情况。”

寇修捏着他那用起来格外顺手的战壕匕首,小心地蹲踞在副驾驶上,还要留心副驾驶员不要被他踩到一醒来需要截肢。西比尔早早接手了内部摄像头,断去所有被发现的可能。

“别做小动作。”电子音突然响起,毫无感情,“我知道怎么驾驶;不要浪费自己的性命。”

驾驶员伸到一半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两人之间的安静在仪表、引擎的噪音衬托下显得格外压抑。新年刚过,冬日的晨光显得格外寒冷,红白两色的东京铁塔被拥在一片格外有立体感的云层之中,他们正朝着它的方向飞去。

最终直升机悬停在一栋几十层高的大楼外围。寇修静静地等待着,同时紧盯着驾驶员的动作。对讲机里的声音杂乱地、接二连三地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

“神古镇一号街到三号街的居民都已经完成避难工作……”

“第一现场,处理完毕。解除交通管制……”

西比尔:恭喜,你中奖了。这边是障眼法。你得飞过去了。

寇修:赶得上吗?

西比尔:我没有别人可用。赶不赶得上,就得看你的了。

被处理过的声音冰冷地吩咐:“听指挥,跟过去。快一点。”

“第二现场,浅野别墅区广场,交通管制持续中。至于周边交通管制以外地区,已针对可疑人士以及可疑车辆进行盘问……”

此时最可疑的人士正呆在警视厅直升机的机舱内部。他们面前的公寓高达二十五层,直升机正在顶层处盘旋。

寇修:那我现在该去第几层?指挥一下。

西比尔:二十层。时间估计不足以让你从顶层磨蹭下去。

寇修:那就直接破窗进去,又不难。

“下降高度。”寇修紧紧地盯着在他们面前下掠的层数,“靠近一点。”

“——直升机是怎么回事?那么靠近建筑物会出事故的!”

驾驶员咬牙:这里的人员已经疏散结束,如果必要,他不惜采取机毁人亡的手段——

但那人透过深色护目镜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连续而不迟疑地按下三个按钮。下一秒,他那侧的机舱门豁然打开!

两位驾驶员都身系安全带,但这位不速之客可是自由之身;身处足有百米的高空,外面是猛烈的气流,距离最近的墙体至少有十米远,而对方一刻犹豫都没有,重踏机舱地板,猛然跃出!

这一下冲击几乎把直升机在空中推得颠簸不止;驾驶员下意识地操作关闭舱门、稳定机身,又确认副驾驶还有呼吸,才想起来报告地面:“这里是直升机!刚才有人劫机试图闯入第二现场,现已跳机——”

他眼见着那一身黑色战术装备的人横持匕首在胸前,以柄上的指虎为锋,高级公寓的钢化玻璃在他面前就像一张薄纸般支离破碎;他就像匕首本身,轻而易举地刺穿一切,毫无阻碍地撞进了第二十层。

“——他进入了炸/弹所在楼层!”

=========

队员手里的通讯响了半天,萩原早有准备,拿离耳朵了一小段距离才接通。果然,松田阵平气势汹汹的声音从话筒里冒出来,响彻二十层公寓的中心位置:“你这家伙在上面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拆完下来!”

萩原还有心思和他讲闲话:“喂喂,不要大呼小叫啦。你那边搞定了吗?”

“那种炸弹——”

“——三分钟就足够了,是吧?”萩原接口。

松田嘁了一声,问:“你那边如何?”

“这个三分钟可没办法搞定啊。嘛,我会尽快的;虽然计时装置已经停了,不过总感觉……”他顿了顿,“感觉和飞鸟和我一起遇到的那次很像——”

“你是说除了计时还有遥控装置?”松田本不就轻松的语气更加严峻了起来,“那还拆什么啊?立刻申请撤退,这次又没有人质!”

“话是这么说,”萩原研二盯着显示屏,脑海里思索着线路,“这次也没有人能提供线索了——万一下次是在人流密集的地方,也好有个参考。再说,就算一直放着不管,也总得有人来拆吧——防爆机器人的申请也怪麻烦的。这上面还有五层,强行引爆可说不过去。”

“……你要是胆敢死了——”

“那就只能拜托你报仇了,”萩原研二开玩笑似的,“两人份的哦?”

松田简直要被气笑了,咬牙切齿:“……你学什么不好,学那家伙说胡话?——什么?……是谁?”

松田阵平的那边突然变得嘈杂起来,萩原意识到不对:“怎么了——”

“喂,研二!”松田的声音重新响起,这一次格外急切,“有一个人闯进了第二十层——从窗户!来者不善,你们小队看情况行事!”

“窗户?就一个人?”萩原怀疑道,“我们这边可是有六个,都是机动队精锐,除非他是——”

他那句“除非他是泷川飞鸟”还没说完,那个全副武装的人就鬼魅似的、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走廊尽头。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战术装备之中,奔跃迅疾如风、落地却连脚步声都没有;几十米的距离,他冲过来却仿佛只花了一眨眼的时间。

一个队员反应已经足够快,在他的必经之路堪堪架起防爆盾,被对方借着惯性飞起一脚正中盾中心,连人带盾将近两百公斤硬生生向后倒飞出去近十米远!他停都没停,直奔小队中心——萩原研二而来。萩原卓越的洞悉力使得他在短短几秒时间内把闯入者的特征一览无余:那人的脸上戴着作用不明的防毒面具,护目镜镜片深色,看不清里面;头盔和特种部队似的制服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肌肉并不夸张,但在刚才的那一踢中表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可怕力量,手中匕首刀刃有成年男人一掌长。萩原研二对伤手有一分忌惮——炸/弹比想象中陷阱要多,队里没人能承担他的拆弹责任——然而就这一点迟疑,让他在交手的过程中仅仅架住了对方三拳,就被虚晃一招掀翻在地!

他手里的手机掉落在地,还在响个不停:“喂,研二?发生什么事了?——萩原研二!你要是敢再让我——要是敢——”

电话被那人随手一按,切断了。萩原自认为近身搏斗虽然敌不过松田阵平,但在机动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此刻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在此人面前竟然连一合之敌都算不上。等他反应过来,匕首冰冷的刀刃已经抵在了他脖子前。他被胁迫着站了起来,后背挨着对方坚硬的战术背心,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在脑后硌着的防毒面具里面闷响。

寇修的心脏狂跳不已,逼近颈环引发警报的极限,靠着多次的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他在刚刚转过转角、借着护目镜的远视功能看清这个长发男人的脸的时候,一种股冲破了理智的愤怒就不由分说地冲上头顶,让他把西比尔的命令抛之脑后;不,倒也没有完全扔掉,毕竟西比尔给出的行动指南本来就是“劫持对方队长”。

现在冷静下来,他敏锐地发觉,他对此人的态度不是对着仇敌的——正相反,是一种让他浑身的血都上涌的、恐惧与信赖、狂喜与悲哀,等等一系列能够引发战栗的感情。其中的深刻内涵他还不能够完全理解,但单就影响而言,堪称恐怖——自他在手术台上看见无影灯起,十多天来,还从未如此失态过。

幸好不需要他说话。“放下盾牌,退出这栋大楼。”他的颈环发出平板到冷酷的电子音,“快一点,不然……”

他本应该配合地用匕首在对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但他没有。他的手很稳,一动都不动。这不是他想要伤害的人。隐约的头痛在他的脑内蔓延,但尚能忍受。

武力威吓与胁迫在短时间内比说服有用的多。五名队员尽管犹疑,但还是在萩原研二的示意下放了盾,以战术撤退队形迅速离开了二十层。寇修松开匕首,插回靴后的刀鞘内,注视着对方,沉默不语。男人比他略矮一些,黑色头发触及肩膀,眼瞳也是黑色的,一副眉目含情的轻浮相,此刻却如临大敌般死死地盯着他。

那个眼神让寇修的心脏又失衡了一下,几乎有痛觉了。他想摘下头盔、目镜和面具,然后问:你认识我吗?我曾经见过你吗?你是我的敌人吗?还是我的搭档呢?或者说都不是,我们只是擦肩路过的关系?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不是叫做什么寇修葡萄酒的那个,而是可以被随意地呼唤的、熟悉的名字,能让我想起来过去的、本身也是我过去一部分的名字,已经被我遗忘的名字。

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合适的时机。

这时候西比尔理应出场,通过颈环的语音装置快速讲解这一炸/弹的遥控状态以及拆装方法;然而,就在这时,已经不再显示的屏幕中赫然跳动出倒计时数字!

00:06

两人同时盯着炸弹,寇修就要伸手去碰;萩原研二鬼使神差地大喝一声:“别动!那里面有水银杆——我还没来得及拆!”

水银杆是上部安装了铜丝的玻璃管,根据不同的精度设计,倾斜或略一晃动后,内部液汞就会触及到铜丝,从而引发炸/弹/爆/炸。解决炸/弹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

00:05

寇修心思急转,最近的楼梯通道他自己也需要十几秒才能到;而他们面前的炸/弹体量不小,恐怕逃不了。选择只剩下一个;他一把扯住转身要跑的萩原研二,拎起来往肩膀上一丢,一脚踹碎旁边的玻璃窗,纵身一跃!

00:03

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反应——甚至没来得及对本能感到如此熟悉的带人模式唤起一丝联想——就猝不及防地落入风中!二十层的高度足有六七十米,冬天的寒风在他耳边猛烈呼啸,像刀锋一样割得面颊刺痛;对方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飞溅的玻璃碎片,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和手臂,把他从肩上扯到身前。

强烈的失重感让萩原研二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们正在坠落。

00:00

三秒钟,人能够跑出多少距离?

世界顶尖短跑运动员的最高瞬间时速约为十二米每秒。也就是说,如果算上起跑,最最理想的估算,也只有三十米左右。寇修有自信独自一人时能跑出三十米;但在横向没有遮蔽的环境下,显而易见死亡的到来会比他们的脚步快得多。

三秒钟,人能够下落多少距离?

假使初速度为零,不考虑空气阻力,最简单的自由落体计算是:四十五米!算上空气阻力,答案也可以达到惊人的二十米——而这个结果甚至并不需要这个人是博尔特。更别提寇修在带人跃出公寓窗户的那一瞬间,反身踢了窗台一脚;而楼层与楼层之间的钢筋水泥,很好地起到了抵御爆炸的隔离和缓冲作用。

所以,在炸/弹引爆的那一瞬间,被寇修一把用肩背护住、面朝地面的萩原研二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冲击波的影响。

但现在他要担心的不是炸/弹或者冲击波了;而是重力。

萩原研二本应该感到恐惧。死亡在以每秒十米的速度接近他,仿佛已经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他的生命里还剩下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没回家再去看看父母和姐姐,没喝到伊达航的喜酒,没有再见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面,没等到和发现泷川飞鸟的死亡的背后真相,没能和松田阵平一起下班回家。他要像那个家伙一样,没办法遵守约定,时不时就被松田阵平暗戳戳地痛骂;他肯定会念叨个不停的,大概也会很伤心吧。

但刚才他被拎起来的那个动作如此熟悉,仿佛回到了去年盛夏、被泷川飞鸟一把扛起来丢上摩托的时光。黑衣人在空中敏捷地调整姿势,像跳水运动员一样,单手把萩原研二按进怀里,让高过一米八的他被迫体验了一次小鸟依人的滋味;他们肩挨着肩,头朝下向下坠落,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萩原能透过那副深褐色目镜,看见他镜片下的眼睛。

下垂眼。虹膜的颜色被模糊了,无法分辨。左眼下有颗泪痣。熟悉的位置。

失重和脑充血所带来的晕眩感一瞬间摄住了萩原研二。真的是他吗?还是只是错觉?一部分相似的面容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他的确已经死了。有松田的佐证,那张照片绝无伪造可能,现场光是估测的失血量就远远超出了人类能生存的极限。然而,哪怕只是错觉,只是死前的幻象,他还是近乎盲目地感到了一丝安心:也许真的没有什么能打败泷川飞鸟,死亡不能,重力当然也不能。

走马灯似的,萩原想起警校里七月的某个周末。他们难得没有案子可查,懒洋洋地瘫在泷川飞鸟的公寓里看电影;泷川飞鸟的选片是黑暗骑士三部曲,为了营造气氛,特意把窗帘拉上看。电影剧情不错,可惜六人前一天晚上上蹿下跳追劫匪,困得不行,在昏暗的客厅里、柔软的沙发上睡成一片,萩原研二不幸被自家竹马一脚蹬到地上,干脆躺平;不知什么时候,他睁开眼睛,猛然看见泷川飞鸟半个身体躺在沙发上,剩下一半顺着沙发边缘几乎违反人体构造地柔软地折下来,头发倒竖,幽幽地倒着看电视。在他们交接目光的一刹那,泷川颇为狡黠地朝他挑了挑眉,惟妙惟肖地开口,和屏幕里被倒吊的小丑讲出同一句台词:

“——疯狂,就像万有引力。(Madness is like grav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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