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拂袖摆裙,纤腰婷婷,背影端庄,奈何白皙耳尖上还是悄悄沁上了一抹娇羞嫣红。
有些可爱。
杏儿抿唇轻笑,没敢出声再开玩笑。
姜慕姻默了一会,又想起昨夜里父亲已经醒来,但身子还是不适,一直卧病在榻,想了想,便起身与杏儿道:“你与我去一趟大院看看父亲。”
杏儿忙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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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慕姻到大院的时候,才被屋外的小厮告知姜国公正在午歇,恐是药喝得有些多,老爷身子也不大利索,便睡得久了些。
姜慕姻淡淡颔首,但想着既然来了,还是瞧瞧父亲的状态,便让杏儿在屋外等着,自个进了屋。
因着姜齐渊近日一直在用药的缘故,屋内有一股很浓的药味,里屋里两个守在榻前的奴仆见着姜慕姻,都赶紧起身行了礼。
姜慕姻没说什么,摆手示意二人坐下就好。
行至榻前,女子看着依旧昏睡着的父亲,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姜慕姻弯下了腰,替父亲拉高了锦被,才直起身来,而刚一偏头却见床榻边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个两扇的屏风,屏风上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气质温婉,蛾眉皓齿,眉间容姿与姜慕姻有几分相似,瞧着还要多几分楚楚婉约。
姜慕姻认得这位画中人。
这是她的母亲。
她……素未谋面的母亲。
身后仆人起身,轻步走到姜慕姻身侧,低声道:“小姐,这是老爷吩咐把夫人的画像放在这的。”
姜慕姻点了下头,脚下却耐不住走近画像,素手轻抬,指腹轻抚而上画中女子的面容,静默片刻,又偏头轻声问仆人:“父亲为何突然要把这画像放这?”
以往,母亲这幅画都是挂在父亲的书房中的。
仆人道:“老爷没说,只命了让我们把夫人的画像移到此处。”说着,仆人微微一顿,又道:“不过老爷醒来时,时常会看着夫人的画像出神,恐是思念极了夫人吧……”
仆人话落,姜慕姻的心却突然好似被人一揪而起,有些酸楚。
她摆摆手,示意仆人退下,而后才转身看向病榻上的父亲。
曾经高大如山的男子,彼时却眼眸紧闭昏睡在榻上,下眼睑处一片青灰色,两鬓的银白发丝是那样刺目……
病重至此,却还念挂着女子的画像,不过是盼着醒来之时,可以第一眼就见到女子的面容,一解相思之苦吧。
她的父亲年轻时该与她的母亲是何等的相爱?
……
姜慕姻抬眸,视线重新落在画像中人的身上。
她对她的母亲了解不多,因为母亲是生她时就难产,消耗太多精力去世的,她甚至没能来得及认识她的母亲。
但尽管如此,父亲不止一次跟她说过,母亲是身子本就羸弱,病逝绝不是她的错。
姜慕姻年幼之时,也曾好奇自己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一直巴巴地追问姜齐渊。
姜齐渊也没想着瞒女儿,关于母亲的一切,他都告诉她了。
顾婉柔是个平民女子,性子温婉至极,姜齐渊年轻打战受伤之际,曾在顾婉柔家中暂住了几日,两人暗生情愫,而后姜齐渊归京后,派人去塞北把顾婉柔接了过来,八抬大轿迎娶她进府,尊为正妻。
……
怕外头凉风吹进来,屋内窗户都是关着的,阳光被隔绝,里室光线昏暗,安神香静静燃着,把浓郁的药味压下去不少。
屏风前,姜慕姻眉眼微抬,一瞬不瞬地凝着画像中的女子。
画像中的女子有着倾城的容姿,亭亭玉立地站在溪桥上,不知在看着前头何人,但笑得是那样温婉幸福。
姜慕姻想,前头之人,定是她的父亲吧。
他的父亲是这样深爱着她的母亲。
他们曾经拥有的是世人都倾羡不已的爱情。
那么……
画像前,女子微垂下了眸,眸中闪着微光,素手不自觉握紧了锦帕。半晌,她轻轻抬起了头,对着画像中的女子,粉唇轻张,轻声喃喃。
那么,母亲,我也会像你一样吗。
……那个突如其来闯进我的生活,那般用心待我,那个好似这辈子都能护我周全,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孤苦无依的神勇男子。
他也会像父亲爱你那般,一辈子待我如初吗。
昏暗的屋内,女子卸下了平日淡漠坚强的盔甲,像只小兽般,仰着小小的下巴,凝视着画中人,她的眼眸中盛着迷惘,怅然,以及小心翼翼的点点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