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把她弄醒,于是就只轻捏了下她的小手,将她松开,重新塞进被子里,而后柔声开口,“再睡会。”
姜慕姻没应声,但却听话地把眼眸闭上。
待女子的呼吸重新变得清浅沉稳的时候,霍衍才倾身上前替她拉高被子,而后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可谁知刚要转身离开,身侧的手就被人再一次拉住。
霍衍转过身来,就见姜慕姻不知是在何时又睁开了眸。
榻上女子眉心卷着,看着他,唇边突然溢出一声轻喃,“……你要走?”
霍衍不知为何,心骤时一缩,软得厉害。
见男人没有回应,站在塌边跟块傻了的木头似的,姜慕姻不满地抿了下唇,而后失落地垂下眸。
他走了,她就又要一个人了。
可她不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女子似有一点点委屈,抓着男人的手慢慢的,一点点松了开。
在那只微凉的小手彻底松开时,霍衍才猛地回过神来。
“不走。”他当即转而牢牢牵住了她,重新坐回榻上,定定地看着她,“我陪你。”
姜慕姻微愣了下,男人剑眉下一双墨瞳此刻异常温柔,还有一丝的喜悦。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姜慕姻眼睑微垂,移开目光,视线之下却又是两人相握的手。
他将她的手握得是那般紧,手背手心都是男人手掌的温度,有点蕴烫却又是那般真实。
姜慕姻收回视线,重新抬眸,看着男人的脸,女子眨了下眸,意识好似渐渐清醒了一点。
“霍衍?”
姜慕姻迷糊地轻喃出声,声线带着未清醒的慵懒娇软,夹杂着疑惑。
霍衍一顿,才意识到姜慕姻刚刚是梦魇了。
“嗯。”男人应了一声,一手依旧握着她,一手耐不住抬起,抚摸着女子柔软的青丝,指尖穿过其中,亲昵的触感让他愈发舍不得就这样放开她。
姜慕姻意识浑浑噩噩的,她看着霍衍,轻歪了下脑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明明还未成婚,他为什么可以在她的闺房?
未等男人答话,姜慕姻又自己低喃了一声。
“……是又在梦里吗?”
就像刚刚的大草原一般,她明明从未见过草原,可是那片草原又是那样的真实。
眼下也是,只是换了一个梦境。
但这个梦里,有陪着她的人,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女子的声音微不可闻,呓语一般。
霍衍莫名其妙僵住的身子稍稍松了下来,他面不改色“嗯”了一声,而后安抚地轻拍女子的后背,“是在梦里。”
“快睡。”
男人的手在她后背慢慢拍着,姜慕姻本来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听得自己果真是在梦里,眼皮又渐渐地耷拉了下来。
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呼吸又变得轻浅,霍衍才把视线从女子面上移开,可刚一垂头,就见二人相握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姜慕姻眼睑半阖,沉沉地睡着,可那只小手却还是紧紧扣着他。
无声的依恋。
男人薄唇扬着一个弧度,他耐不住又轻揉了一下女子的小脑袋,而后俯下.身,缓缓在她耳畔落了一个吻。
暮色漆黑,帐内静谧无声。
案几上的烛芯快要燃尽,烛光微微摇曳。
毡榻上,女子侧卧着,手中揪的不再是被子一角,而是男人的手。
她握着他的手,裹着被子,像只蜷缩的猫儿一般,睡得无比安心。
而她的边上,男子单腿屈起,合衣靠坐在了毡榻上,他微侧着头,墨瞳中一直倒映着女子的睡颜。
在经历傍晚那场意外后,似乎只有这样牢牢握着她,看着她,才能叫他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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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清早睡醒,在外帐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就如往日一般,走进了里帐,想看看姜慕姻醒了没有。
谁知今日刚绕过屏风,竟见到自家小姐榻上居然多出来一个男子!
小丫头差点要尖叫出声,待看清男子是霍衍之时,又猛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这点动静,已经把霍衍吵醒了。
男人蹙着眉睁开了眼睛,冷厉不悦的眼锋扫过了杏儿。
杏儿一阵头皮发麻,急急跪地,正要开口行礼却听见霍衍已经命道:“先退下。”
声音被刻意压低,听起来没有那么骇人。
杏儿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头都没敢再抬起来,可想着自家小姐还未嫁于霍将军,便还是挣扎地抬起了头,颇为忧心地往榻上看了一眼。
可一抬头,就见男子已从榻上起身,正弯着腰,在替依旧熟睡着的女子拉高锦被。
霍衍生得高大,后背宽厚,完全将姜慕姻挡得严实,杏儿看不清,咬咬牙想踮起脚尖看一眼,但又实在惧怕霍衍,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先躬身轻步退出了营帐。
外头守门的两个士兵还未换班,见到杏儿从营帐里头出来都颇意外的。
“杏儿姑娘,您整晚都在帐内啊?”
“啊?”杏儿本来一直忧心着姜慕姻,忽而被人一问,愣愣地就抬起了头。
“我不在里头还能去哪?”
士兵一阵默然,看着杏儿,突然道了句:“也是,您也挺不容易的。”
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