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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杀人圈套卖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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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也只是一瞬,在对手剑被点开的同时,左手半扬的笔业已圈回,快得不能再快。www.maxreader.net

“哇!”地一声惨叫,那由后偷袭的被判官笔扎穿了心口。

尤三贵旋正身躯。

被扎的仰天栽倒。

暴喝声起,三支剑从不同方位攻出,闪亮的剑光,令人触目惊心。

判官笔抡起,腰身旋扭,脚步没移,像卖解女玩的花招,事实上尤三贵腰肢的柔软灵活,绝不输于少女。

笔剑交击,夹着一声惨叫,半声惨哼,现场又是一死一伤。

霍香的脸色变了,剩下的五名高手的脸色也大变。

一块老姜,辣得出入意料之外。

暗中的小龙为之热血汹涌。

两死一重伤,还剩下五个可以动手的。

“暗青子!”五人中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低呼了一声。

尤三贵登时双目发赤。

在敌人被自己人以最接近的距离围困,全体施展暗器并不明智,暗器无眼,只要稍有偏失便会误伤自己人,当然也有其利,距离近,角度多,被攻击的人很难躲避封格,五人齐发暗器,至少会有一二人中的。

最有利的方式是松开圈子,加大距离。

五名高手是聪明人,他们采取了最有利的方式,在瘦削中年人的手势下,立即弹退,同时掏出暗器;动作快而利落,的确是相当神速。

但他们也是最不聪明的人,因为他们低估了尤三贵的能耐,给了他机会,当然是一瞬的机会。

尤三贵的行动似乎没经思考,是出于本能,在敌人刚刚一动的同时,他扭身闪电扑击侧方的一个。

如果他扑击正面的,两侧和背后的便有机会出手,改变方向侧击,是赌反应的快慢。

一声惨叫,侧面的一个顺后弹之势仰栽下去。

也就在这时,几件暗器集中射向尤三贵原来的立足点,他们的反应是慢了一丝丝。

暗器交叉激射中,尤三贵取代了侧方那一个位置,但他的身形没停滞,同样以闪电手法攻击近身而顺势的一个。

惨号再起,尤三贵又得手。

现在剩下三个,其中一个被自己人的暗器挂上彩。

尤三贵凭经验判断情况,还有真正的可怕敌人没出手,他必须先收拾眼前的,杀一个减少一分攻击的力量,所以他毫不犹豫。

判官双笔有如灵蛇,又像两条怪虫,旋飞蠕动。

又去了一个。

现在变成了双剑与双笔对抗。

压力消除,判官笔更加锐不可当。

“哇!”两声惨嗥叠成了一声。

场面骤然静止。

天已完全放亮,视野也完全清朗。

三个人站在场中央,两支剑以不同的姿势扬着,判官笔左右开弓,分别插在两人的肋下。

长剑坠地无声,因为地上全是野草。

双笔抽回,人倒下。

七具半尸体,那半具是受重伤的。

尤三贵深深吐了口气,血丝满布的眼睛直瞪着一直袖手的霍香。

霍香这时反而面露微笑,这笑容在此刻出现在她的脸上,使人感到恐怖,因为这意味更可怕的事将连着发生。

“你迫老夫杀了这多人。”尤三贵咬牙切齿。

“尤局主,你非杀不可,你不杀人就得被杀,这是江湖中的定律!”霍香上前。

“啊!”短促的惨叫,那重伤的被霍香踢了一脚,断了气。

“你这么残忍?”尤三贵目眦欲裂。

“尤局主!”霍香扫瞄了一遍横尸,然后慢声道,“我告诉阁下他们的身份,他们是新从口外来的黑道好汉,官府有案底,你保暗镖,他们劫夺,于是两败俱伤……”霍香笑笑顿住。

“什么两败俱伤?”

“因为有人会发现九个人陈尸现场。”

“九个?”尤三贵一时转不过意来。

“对,其中一个是尤局主!”

“哈哈哈哈……”尤三贵在一怔之后,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杀机。

“尤局主,趁你还能笑,就尽情地笑吧,反正这里是无人迹的古庙,碍不了别人。”

“霍香!”尤三贵敛了敛笑声,“你们够狠,也够毒,让老夫白辛苦替你们送东西到此地点,你们却布下了被黑道人物夺镖的圈套,然后随便透一丝风给官府,这档事便成了无头公案。十之有九你们所托的镖定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哈哈,尤局主,对极了,真不愧是老江湖。”

“现在你准备如何取老夫的性命?”

“刽子手马上就会赶到执行,别性急。”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从庙门方向朝院子移来,是个反穿皮袄的老者,倒拖拐杖,赫然是老山羊。

老山羊和他师弟中年长衫客本来隐身在厢房里,这场戏从头到尾全看到了,师兄弟俩从厢房后窗出去,老山羊改从大门进庙,这过场小龙在木橱后看得一清二楚。

小龙本想现身,他不能让尤三贵受害,但现在情势这么一变,他又暂时忍住了,待机而动。

老山羊无意隐藏行动,所以踏草而行时发出了声音。

首先发现老山羊不速而至的是尤三贵,他怔了怔投过目光。

由于尤三贵的表情,霍香立即发觉有人来到。

她侧身转头,一看,粉腮为之大变,她料不到会有不速之客撞了进来,这会误大事。

老山羊直走到场子边停住,两眼骨碌碌一绕,故作惊声道:“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你……老山羊!”霍香脱口叫了出来,脸色变得更难看。

“你这双狼眼满犀利的!”老山羊笑笑,颔下那撮山羊胡也跟着抖动。

“你阁下……说什么?”

“老天说你的两只眼睛满管用的,一眼便认出老夫的身份,如果光让你指出老夫,老夫认不出你,岂非太不公平?嘿嘿!”

“阁下认出我是谁?”

“鼎鼎大名的胭脂狼,没错吧?”

“你……”

尤三贵脸色剧变,他听说过这既淫且毒的母狼名号,但不知道她叫霍香。

“江湖无老少,老夫就称你声大妹子,你的地盘在口外,怎么觅食觅到这里来了?”

“怎么,侵犯了你阁下的道路?”

“哈哈哈哈!”老山羊佯狂地笑了数声,“大妹子,说哪里话,道路是天下人的,不属于谁,谈不上侵犯二字,大妹子,你手上的东西……”

“怎么样?”霍香下意识地把包袱抓紧。

“老夫好像记得这包袱本来在尤局主的身上……”

“不错!”霍香知道没否认的余地,只好承认,“替人捎点东西,是尤局主的本行,对吗?”

“当然对,完全对,照这么说,这包袱是暗镖哕?”老山羊望了望默在一旁的尤三贵。

“是暗镖,我托的!”霍香轻轻挫牙。

“局主亲自出马送镖,不用说是价值连城之物,能让老夫开开眼界么?”

“阁下是名满江湖的大人物,上辈尊长,难道不懂得江湖规矩?”

“懂是懂得一些,不过……老夫有个毛病,就是好奇,如果是不满足这好奇心,会吃不下,睡不着,比要命还难受。”

霍香抬头望了望院空,太阳的影子已抹上了大殿顶的葫芦尖。

“恐怕只好让你阁下难受了!”霍香冷笑。

“那还成,老夫是不依的!”老山羊偏了偏头,目扫院地:“八条人命,死得多冤!”

“劫镖的强梁,难道不该死?”

尤三贵忍不住大叫道:“是安排好的鬼计!”

“哦?”老山羊目芒一闪,“人命关天,非同儿戏,这到底为了什么?尤老弟,你说说看。”

“区区到现在还不明白真正原因。”

“老夫明白!”老山羊抚了抚山羊胡。

“阁下明白什么?”霍香睁大了眼。

“栽赃,灭口!”

胭脂狼霍香突地哈哈大笑起来。

胭脂狼霍香的笑声,令人心里发毛,谁也不知道她笑什么?为何如此好笑?

笑声像风曳林梢,尖利而疯狂。

小龙从木橱后逡了出来,他准备现身了。

尤三贵突然栽了下去。

老山羊专注于霍香的怪笑,没警觉任何情况,尤三贵倒地之前是发出闷嗥的,但被笑声掩盖,近在咫尺的老山羊都没听到,等到人已伏地才从眼角扫见,他立即弹了过去。

小龙在厢房门边,也只是瞥见尤三贵突然栽倒,心头一紧,射入院心。

老山羊俯身检视尤三贵。

霍香转身疾掠,上了厢房顶。

小龙无暇探看尤三贵的生死,半声不吭,飞身上屋,尾追霍香。

庙边是片空旷的草地,紧接着树林子。

由于这片空旷的草地,视线不受阻,小龙才能掌握住霍香入林的方位。

紧追不舍,如影随形。

霍香已然发觉被人尾追,几度改变方向,但无法摆脱小龙的穷追,最后,她自动停了下来。

小龙直逼到她身前。

霍香仔细打量小龙。

英俊中带着狂野,是女人心目中的标准男人。

她笑了笑,然后又皱起眉头,神色之间隐隐透出那天生的荡意。

“你为什么要追我?”

“追赃!”小龙暂时借用了老山羊对井江说的话,实际上他并不了解情况。

“追赃?”霍香眯了下眼,“小兄弟,追什么赃呀,我完全不懂?”她又笑了。

熟透的果子盛放的花,虽然她已近中年,但这类女人自有其不同与年轻女人的魅力。

小龙可是绝不理这一套。

“你懂的,你非常懂。”

“哟!小兄弟,你知道我是谁么?”

“胭脂狼霍香。”小龙声音冷峻。

“噢!对了,你早就藏在古庙里,看到一切,也听到一切对不对?”

“对!”

“小兄弟……”

“住口,别肉麻当有趣,谁是你的小兄弟?”

“那我请教你的称呼?”霍香笑态不改。

“浪子小龙!”

霍香的笑容倏地收敛,眸子睁大。

“你就是名震关洛的浪子小龙?”

“唔!”

“你追我做什么?”

“为什么要阴谋对付大汉镖局尤局主?”

“阴谋?”霍香转动着眼珠子,心里在打主意,片刻之后,媚态再现,“你不喜欢我叫你小兄弟,就叫你浪子吧,你先说明你跟尤三贵的关系?”

“谈不上任何关系,在下跟他素昧平生,刚才在庙里是头一次见到他的真面目。”

“那你凭什么横插一枝?”

“江湖人管江湖事。”

“你是路见不平?”

“可以这么说。”

“能不管么?”

“不能,管定了!”

霍香再次上下打量小龙,像是愈看愈爱要看个饱的样子,许久,她才又开口,声调满动人的。

“浪子,事不干已,为何一定要强出头呢?”

“在下说过管定了!”

“不怕引火烧身?”

“要怕就不会伸手了。”

“哈哈哈哈,浪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明白什么?”

“想分一杯羹,对不对?”

“在下没那意思!”小龙不假思索,“在下只想看看这关系着九条人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口里说,心里却在想:“在这档事之前,井江与红杏运灵的那档事,是否彼此有关联?老山羊和那中年长衫客先强迫开棺查验,后来又迫霍香展示暗镖,到底他们追查争夺的对象是什么?原因又是什么?”

“如果我说不呢?”

“在下一向不轻易改变主意。”

“动剑么?”

“必要时在下会拔剑。”

“你有把握功力能胜过我?”

“那得等事实证明,用不着在口头上争。”

“其实……”霍香低头想了想,又抬眼望着小龙,“我真不愿意我们在这种情况之下认识,太遗憾了,一见面就是敌对的情况,浪子,你能不把我当敌人么?”

语意中隐含诱惑,小龙的心丝毫不为所动。

“是友是敌,那得看情形而定。”小龙冷漠如故。

这时,远处的浓枝密叶里,正有一双眼睛朝这边偷窥。不!应说是两双,各在相反的方位,也就是隔着小龙和霍香相对。

“事实上我们没理由敌对……”霍香轻轻吐口气,“你是为了一念好奇?”

“在下不否认。”

“我是奉命行事,做不了主。”

“奉谁之命?”

“当然是能命令我的人。”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你自己的生死你能做得了主,对不对?”小龙这句话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很难说,也许真的做不了主。”

“在下想,我们没有再蘑菇的必要,打开包袱,让在下见识一下。”

霍香深深地考虑,脸上阴晴不定,灵活的眼珠子不停转动,最后,突地一顿脚道:“好,你拿去看!”脱手把包袱抛给小龙。

小龙接过手,觉得很沉重,对于霍香肯乖乖交出包袱,感到有些意外。

霍香的脸上浮起一抹异样的笑容,从她的神情看,事情绝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不像生死做不了主的样子,这女人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小龙把包袱放在脚前地上,用剑挑开一看,连呼吸都窒住了。

包袱里包的,是些散碎银两,居然还掺有几个鹅卵石,根本就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这就是以最高代价托保的暗镖么?

小龙丝毫不觉得好笑,反之他感到极大的困惑,因为这包袱破烂关系着八九条人命。

阴谋,极可怕的阴谋,但原因是什么呢?

“浪子,满意了么?”霍香斜睨着小龙。

“这就是你们托的镖?”

“对!”

“一些破烂?”

“我只奉命行事,不管它是什么。”脚步挪了挪,“可以还给我了么?”

“还不行。”

“你想要这破烂?”

小龙心里在疾转着念头,这表面上看来是破烂的碎银和石头,其中定有蹊跷,霍香和那没出面的人并不是疯子,何况连上了八九条人命。

“在下请问,为何要托这种镖?为何要安排杀人的圈套?”

“不知道!”霍香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

“你知道的!”

“这就是笑话了,我说不知道,当然就是不知道,你凭什么认定我知道?”

“等剑锋架到你的脖子上,你就会忙不迭地说知道,对不对?”小龙跨前一步。

“你割下我的头我还是说不知道。”

这时,小龙身后方向隐藏着的那双眼睛已换了位置,移近到两丈之内,没任何声息。

“很好,这是你自己说的,在下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割个把人头不是了不起的大事。”小龙再上一步。

双方的距离已拉近到可以出手的位置。

霍香依然面不改色。

“浪子,你也不是铁脖,我割你的头同样不费事,你相信么?”

“当然相信,只要你有这份能耐。”

“大概是有的!”

“那咱们就来试试看!”剑抬起,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握着剑柄。

就在小龙准备拔剑之际,一种黑乎乎的东西迎面射来,劲势满足的。

小龙迅速地滑移身,顺手一捞,把袭来的东西抓在手中,不用看,从感觉上就判定是块石头。

石头当暗器,多半不是认真的。

也就在小龙滑开的同时,三股亮闪闪的银线射过,钉在对面的树身上,没有声息,是由背后射来的。

“什么人?”喝叫的是霍香。

小龙回身不见人,弹步上前检视,树身上有三颗银色钉头,露在外面的约莫半寸,如果不是棵老树,定然已完全没人,

用指头钳出来,小龙心头泛了寒,四寸长的闪亮钢针,粗细如牙签,像小小的没羽箭,所以发时无声。

如果不是躲闪正面的突袭,这三根钢针无疑地已钻进了后心。

这东西实际上相当歹毒,如果是在夜晚,便是无声无形,功力再高也难发觉,等发觉当然已经倒下,由于体形大,有重量,所以射程可以及远,一般牛毛钢针虽然歹毒,但必须近距离,而且要用满天花雨手法,因为发暗器的有明显动作,趋避便容易了。

这暗器是何人所发?

以钢针的形式而论,必须借重机簧一类的器械,徒手无法使用,从穿树这一点判断,其劲道足可射穿一个人的身体。

正面攻击的用石头,一样不见人影,这前后夹击的是同路人么?掷石头是掩护反方向的钢针么?

小龙冷静一想,这掷石头的显然是暗助示警,使自己趋避背后的突袭,对方会是谁?

霍香脸上已没有笑容,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小龙扔去石头留下钢针,朝正面林子扬声道:“朋友,领情了!”说完,又转回身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下三滥的角色,有种现身出来。”

没有反应。

有种的人就不会使偷袭的手段,定然是不敢明里出手才来这一手,这种人你骂他的祖宗也无法激他出来。

小龙突然想到庙里倒地的尤三贵,不知生死如何,见尤三贵比问这婆娘话重要。

心念之中开口道:“胭脂狼,在下相信还能找得到你的,这笔帐先记下,改天再算。”说完,掉头奔去。

小龙现在已是老江湖,不再像刚出道时般冲动,所以在被偷袭时他没盲目冲动,他相信对方第一次失手,必然会第二次再找上。

霍香望着小龙消失的方向发怔。

小龙又回到古庙。

老山羊在庙门外侧边的空地上挖坑。

大汉镖局局主尤三贵直挺挺躺在地上。

小龙走近。

老山羊在坑里抬起头。

“你就是浪子小龙?”

“……”小龙点头。

“你早就藏身庙里?”

“……”小龙又点头。

“你是有所为而来的?”

“这档事是凑巧遇上。”小龙开了口,斜扫一眼,“尤局主没救了?”

“有救还用挖坑?”老山羊撇撇嘴。

“是怎么死的?”

“被人用暗器偷袭致死。”

“什么样的暗器?”

“咦!你小子不是在问老夫口供吧?”老山羊瞪起眼,小山羊胡也翘了起来。

“不是问口供!”小龙并不以老山羊称他小子为忤,他的确已晋了老江湖的阶段,反而笑了笑道:“在下只是想追出凶手。”

“你打算插手这段公案?”

“有所为与有所不为而已!”小龙面色肃然。

“准备怎么做?”

小龙心念疾转:“偷袭自己的与暗算尤三贵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如能证实,便可进一步了解,老山羊见多识广,也许……”心念之间,蹲到坑边,把那根钢针托在掌心里,伸了出去。

“阁下认得这东西么?”

“你……”老山羊两眼发亮,“这东西那里来的?”

“阁下先说认不认识?”

“你小子先说来处?”

“捡到的,有人偷袭在下失了手。”

“啊!”老山羊跳出坑外,也从怀里掏出一根同样的钢针,用手指捻着,“同一个人行的好事。”

小龙的跟睛张大了,果然不出所料,是同一个人所为,会是谁呢?托重镖结果托的是碎银和鹅卵石,目的何在呢?

“请见告在下这钢针的来路?”

“这不叫钢针……”

“该叫什么?”

“鬼箭!”

“鬼箭?”

“对,用机括弹射,射程可以到五丈,三丈之内能洞穿人体,厉害之处是在于发时无声,被袭击的人无法警觉防范或回避。”

“是什么人使用的暗器?”

“君子明哲保身,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老实一句话,你招惹不起。”

“在下一向不信邪!”

“你小子一定要知道?”

“是的,如果不是有第三者在暗中适时示警,在下已经被这支鬼箭穿心。”

“那好,你听着,使用这鬼箭的人叫‘万鬼愁’。”

“万鬼愁?”小龙挑了挑眉,他没听说过这名号,“什么样的人物?”

“连鬼见了都会发愁的人物。”

“在下是问……”

“不必问了,传说中的人物,老夫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小龙暗忖:“管他是什么千鬼愁万人愁,反正他是个人不假,而且已经插身在这件公案之中,胭脂狼霍香是他一路,逮到霍香真相便可大白。只是尤三贵业已遇害,如果要追求的万年龙骨当年巧为他所得,这问题就相当棘手了。”

想到万年龙骨,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侄儿小威那白痴儿般的情状,内心起了一阵痉挛。

“唉!”老山羊突然叹了口气,“尤三贵一世之雄,想不到落得如此下场,老夫为他埋骨,也算是尽一份道上人的心意。”

小龙灵机一动。

“且慢收埋!”

“你小子什么意思?”

“在下愿意护棺送他回乡,尤局主不是泛泛的人物,草草收埋于心不忍。”

“哟!你小子要表现侠肝义胆?”

“江湖人尽江湖心罢了。”

“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并非玩笑事,怎能信口开河。”

“你不怕再挨一箭?”

“梁子已经结上了,还顾忌什么,如果万鬼愁现身,在下求之不得。”

“你小子有种,那就交给你啦?”

“在下接受。”

“这样也好,省得引火上身!”老山羊耸了耸肩,“后会有期了!”

“请便!”

老山羊大步离去。

小龙望着老山羊毛茸茸的背影,喃喃地道:“也是个浪得虚名的小人,想表现一下江湖义气,却又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泽州。

大汉镖局。

收旗下匾,已经结束了营业,代之的是白布幡和丧联,显示在办丧事,进出的男女都戴着孝。

宽敞的院子里搭着白布棚,布棚里是灵堂,一共摆了十七具棺材,居中一口是局主尤三贵,其余的左右各八,排成双行,从标示可以看出是镖头和镖师。

道土们敲着法器在做超度亡魂的法事。

气氛在哀戚中透着恐怖。

十八位亡灵集体举行法事,可说是空前的怪事。

内厅里,小龙面对一个身披孝服的半百妇人,她就是尤夫人,红肿的双眼神光散乱。

“少侠古道热肠,护灵到敝乡,使亡夫得以在家园入土,存殁均感!”尤夫人哀声垂泪,声音是喑哑的。

“不敢,这只是略尽江湖同道的心意罢了,夫人能把先后的经过见告么?”小龙也是一脸戚色。

尤夫人拭了拭泪痕。

“半个月前,刚接了两趟重镖,局里的镖头镖师全部出空,在两天之后,突然来了个人,相当神秘,托的又是重镖,好在是精细货,不是大堆头的物事……”

“嗯!”小龙点了点头。

“先夫早巳决定保这两趟之后收旗下匾,同时没有人手,不答应再接生意,但对方苦苦要求,并且镖费自动加倍,先夫顾及大汉的声名,同时吃这行买卖,就得守这行买卖的规矩,好在是细货,不需太多人手,勉强答应下来,决定以暗镖方式亲自送镖……”“请问托镖的是何许人?”

“自称霍掌柜,说是在洛阳一带经营珠宝生意……”

“唔,以后呢?”

“以后……”尤夫人咬了咬牙,“先夫出镖的当晚,家里便遭抢。”

“遭抢?”小龙竖起了眉毛。

“是的,地窖里的家产,被洗劫一空。后来想起……”

“夫人想起了什么?”

“先托两趟重镖,出空局里的高手,再托细镖,遣去了先夫,然后抢劫,完全是……计划好的行动。”

“可恶!”小龙猛咬牙。

“结果……结果出镖的连先夫在内,都在半途出了事……”尤夫人呜咽起来。

“预谋,卑鄙而恶毒的手段,夫人……”小龙想了想才接下去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夫人可以拭目以待,这种人没报应是无天理了!”

尤夫人深望了小龙一眼,点点头。

小龙几次想开口又止住,他想询问万年龙骨的事,但想到只消一开口,便证明自己是有目的而来,变成了乘人之危,很不应当。

尤夫人看出小龙欲言又止的神情。

“少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是的,但……实在难以启齿。”

“少侠直说无妨?”

小龙又深深考虑了一阵,最后硬起头皮,事关小威的一生和武家的门庭,无法顾忌太多。

于是,他把侄儿小威被仇家暗下狠手,形同白痴,需要万年龙骨合药救治,听传说,当年在长安出土的宝物中便有万年龙骨,而尤三贵是三位得宝人之一等等,婉转地说了出来。

尤夫人茫然摇头。

“我不知道万年龙骨之事,倒是被抢的就是那批当年的古物。”

“夫人……从没听尤局主提过?”

“没有。”

小龙的心向下沉,这一趟算白跑了。

“前几天洛阳方面传来消息……”尤夫人又开口,“有三户致仕的官家同时遭抢,而时间正好在那两趟重镖之前不到七天,所以……”

“……”小龙静静听着。

“我怀疑保的镖是赃物。”

“啊!”小龙啊出了声,记起老山羊和那中年人逼红杏和井江开棺,声言是追赃,还自承是失主,看来老山羊也是这桩公案之中的主要角色,追棺材是摸错了方向。

小龙心中作了决定——

双管齐下,一方面追查霍香和万鬼愁的下落,一方面分别拜访另两位当年的古物得主中州豪客郭永泰和三星手鲍天成。

如果另两个得主手中没万年龙骨,那就证实龙骨是在大汉镖局被抢的失物之中,便可全力追搜霍香和万鬼愁,目标便单纯了。

“夫人!”小龙站起身,“在下告辞!”

“恕老身无法接待少侠。”尤夫人也离座而起。

“不敢当,望夫人节哀!”

“容老身再次申谢!”尤夫人福了下去。

“在下承受不起!”小龙赶紧侧身还礼。

“恕老身不便相送!”

“岂敢!”

小龙怀着凌乱的心情,离开了大汉镖局。

孟津。

酒店的楼廊上。

一张小木桌靠栏杆摆设,小龙在自斟自饮,他特意选了这位置是一方面可以避开酒席间的喧嚣,另方面可以凭跳大河雄伟的风景。

他是江湖人,由于气质不凡,所以也有那么一份雅致的情怀。

望着滔滔浊浪,他想到江湖之所以成其为江湖,风波永不停息,无休止地动荡,波波相连,偶尔看似乎平静了,却又蕴藏了另一个巨波。

“公子,要听曲吗?”柔嫩悦耳的声音突然起自座边,还夹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小龙转头一看,几乎脱口叫了出来,但他在口唇一张的瞬间,把声音咽回去了。

这卖唱的女子,赫然是古寺运灵的红杏。

粉红短袄,怀抱琵琶,小巧玲珑的身材,配上眼睛鼻子都含笑的脸蛋,外加那股无形,但可以使人感觉到的风情,如果谁见了她不动心,他便不是男人。

小龙是真正的男人,所以他已经心动。

“公子,点个什么曲子,让奴家侍候您一段?”红杏含笑软语。

小龙定定地望着她。

那夜在古刹里,小龙躲在木橱后面一直没现身,两人并没照面,只小龙认得她,她不认识小龙。

扶柩回乡才只几天,为什么就出来卖唱?

她是卖唱的么?当然不是,与她一路的井江被称为首座,当然她也是江湖帮派的一份子。

她帮助黑衣妇人盗棺,这是个耐人寻味的谜。

她跟井江一行离开之后不久,便发生了胭脂狼霍香一伙杀害尤三贵的事,红杏跟她们会是一路的人么?

求之不得的机会,红杏自己找上门,小龙决心要追究这桩公案,因为这是他搁下婚事离家外出的目的,他誓要找到万年龙骨,医治侄儿小威的病。

“公子……”红杏又开口,红喷的脸腮,不知是天生的红,还是因为小龙如此看她而红?

“你坐下!”小龙指了指对面的空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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