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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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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走进那间旅馆以大理石贴砖的宽敞前厅,仍像个凡人似的惊魂未定,心有余悸。www.mengyuanshucheng.com我糊里糊涂地看着周围豪华的装饰和摆设,以及一大盆一大盆的花卉。穿着入时的游客进进出出。这个前两天还是我的高大棕色头发的男人耐心地领着我走进电梯,我们在轻柔的呼啸声中来到高高的楼上。

我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刚才出现的奇迹仍使我心有余悸。我仍能尝到嘴里有那受伤人体的血腥味。

我俩走进的这个套房很宽敞,里面色彩柔和,透过几大扇落地玻璃窗,向夜空敞开胸怀。向外望去,可以看见沿着漆黑宁静的比斯凯因海湾,坐落着许多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我这就向你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一定会听明白的。”我说。我很高兴终于又和他单独在一起。我看着他在一张小圆木桌旁和我面对面坐下。“大卫,我打伤他,我一怒之下……把他撞在墙上。”

“莱斯特,你瞧你这火爆脾气。”他的语气又像是在安慰一个过度紧张的孩子。

一次灿烂而温暖的微笑漾起,在这张帅气而棱角分明的脸上以及宽润而镇定的嘴边——毫无疑问,这是大卫的微笑。

我不知怎样回答他好。我慢慢把目光从这张英俊的脸庞向下移到稳靠在椅背上的强壮笔直身躯,最后,到他放松的全身。

“他诱使我相信他就是你!”我边说,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话题上。“他谎称是你。唉,我把所有烦恼都向他倾诉了。他坐在那儿一边套我的话,一边倾听。接着他就要求我给他实施黑色赠礼。他告诉我他已经改变主意。他把我引诱到房间里与他干那事!可怕极了,我一直想干的就是那事。但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身上怎么总有股邪性?我觉得这里面有鬼,可又看不出!我当时真愚蠢。”

“复杂的灵魂与肉体关系。”这个坐在对面的皮肤光滑、镇定自若的年轻男子说。然后他脱下那件轻薄起绉的外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又坐下,把手臂抱在胸前。柔韧紧身的套头衫显示出他发达的肌肉轮廓,干净的白棉布衬出他的皮肤更有颜色,几乎呈现发亮的古铜色。

“是的,我明白了,”他接着说,他那可爱的英国口音流畅自然。“确实令人吃惊,几天前我在纽奥尔良也有同样的经历,当时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就穿着这副身体出现在我面前!我完全同情你。用不着你强调,我很清楚我原来的身体很可能会死去。我只是不知道我们对此能做什么。”

“唔,我们不能接近它,这可以肯定!假使你接近它,詹姆斯可能感觉出来,并集中意念发动脱逃。”

“你以为詹姆斯还在那个身体里吗?”他又扬起眉头问,这是他说话时典型的动作,同时把头略微前倾,嘴角挂着微笑。

这张脸后面确实是大卫!说话的音韵和他一模一样。

“啊……是……什么?……噢,对了,詹姆斯。没错,詹姆斯还在那身体里!大卫,我可是给了他的脑袋猛力一击!你还记得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我要想杀了他,就应该给他脑袋猛力一击。他当时结结巴巴地喊他母亲。他想见她。他不停地说拉格朗需要她。我离开时他还在那副身体里。”

“我懂了。这就是说,虽然大脑受损严重,但还在发挥功能。”

“一定没错!你没看见吗?他以为他穿的是你的身体,就能阻止我伤害他。他钻进你的身体来避难!他打错了算盘!想得美!还企图引诱我给他实施黑色赠礼!真是贼胆包天!他应该搞清楚了。他应该一见到我就老实交代他的小技俩。让他见鬼去吧。大卫,我即使没有杀了你的身体,也给它造成了致命伤。”

他又像他在谈话中习惯的那样陷入沉思,两眼圆睁,目光柔和,透过落地窗和幽黑的海湾上空,向远方凝望。

“看来我得去医院找他了。”他喃喃道。

“看在上帝份上,别去。你想在那身体死去时钻进去吗!真是开玩笑。”

他敏捷地站起来,走到窗前,站在那儿凝视夜空。我看到他典型的站姿,看到他不安时的典型表情从这张新面孔上映现出来。看着这副年轻的形体表现出大卫全然的镇定自若和聪明智能,真是妙不可言!他又低头瞧我,从那双澄澈的年轻眼睛里透出他温柔智慧的目光。

“我的死神在等着我,不是么?”他小声问。

“让它等吧。这是个事故,大卫。不是不可避免的死亡。当然还有一个选择。我们都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他问。

“我们一起去那儿。把那些医护人员迷醉后溜进病房。你把他弄出那身体,你自己钻进去,然后我把黑血给你。我把你变成我的同类。没有什么外伤是不能以我给你全面输血来治愈的。”

“不行,我的朋友。到现在你应该更清楚,我不会这么干。”

“我知道你会拒绝,”我说。“那你就别接近医院。别把他从昏迷中惊醒。”

我俩都沉默了,互相看着。我的戒心在迅速消除。我已不再发抖。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对我起过戒心。

现在他也不怀疑我。他看上去无忧无虑。他正看着我,仿佛在无声地请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在考虑我。

他是个七十四岁的老人!而且刚钻出一个浑身疼痛、老眼昏花的身体,进入这个硬朗健美的身体。

嘿,我完全可以不管他有什么感觉的!反正我曾经用自己的鬼神之躯交换过这个身体!他也用自己的老年之躯换来这个年轻健美的身体。他的本体行将走向生命的终结,而青春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折磨人的痛苦回忆,这些回忆如此可怕,使他心境的平和正在迅速而全面地崩溃,并可能使他的残年充满沮丧和辛酸。

而现在他却被重新赋予青春!他可以再把整个人生重来一遍!对这个到手的年轻男体,他自己就曾经觉得十分诱人和美好——他自己就曾对它产生过肉欲。

而现在我却在这儿为一个躺在医院里、受了重伤正在死去的垂垂老体大伤脑筋,何必呢!

“对!”他说,“我敢说你的心情正是这样。但我知道我还是应该去找那个身体!我清楚哪才是我这个灵魂的真正归宿。我知道每多等一分钟,我就会多冒一分不堪设想的风险它可能会断气,那我只好待在这个身体里。可是既然我把你带到这儿来,这里也就是我打算待的地方。”

我浑身颤抖,盯着他贬着眼睛,仿佛要把自己从睡梦中叫醒,接着又发起抖来。最后我大笑起来,疯狂而嘲讽的大笑。之后我说:

“你坐下,给自己倒点那可笑的苏格兰威士忌,然后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没想笑,而是显得迷惑不解,或被动地觉得莫名其妙,目光从那完美的躯体里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瞧瞧地面,一会儿环视四周。

他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眼睛扫视远方带着无数小阳台的高楼大厦,看起来那么洁白。然后又远眺海天一色的地平线。之后,他转身走到角落里的小吧台,步伐敏捷没有丝毫笨拙,举起那瓶苏格兰威士忌,又拿了一个玻璃杯,回到桌前。他给自己倒满一杯这恶心的玩意,然后一口气喝了半杯,用他紧绷的新脸皮扮一个可爱的鬼脸,扮得同他原来的松垂老脸一模一样。然后,他又用那不可抗拒的目光盯住我。

“唔,你说过他用我的身体作掩护,”他说。“我本该预见到他会这么做!可是我却没想到,可恶!当时我们正忙着应付交换身体。天晓得,我也没想到他会引诱你与他干那个。当那种血开始流动时,他怎么会认为他能骗得了你呢?”

我作个绝望的手势。

“告诉我发生的一切,”我要求。“他居然把你赶出你的身体!”

“一点不错。而且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想象不出他的威力有多大!当然他也是全力以赴,像我们一样!我自然是在明白过来后马上向他反扑,要回我的身体,可是他挡住了我,接着就用那支手枪向你开火!”

“向我开火?他用那把枪伤不了我,大卫!”

“可是我并不太清楚这一点,莱斯特。万一一颗子弹打中你的眼睛就很难说。我不知道,但他有可能打出漂亮的一枪击中你的要害,并设法再钻回你的身体也没准!我可不敢说自己有当游魂的经验!这方面,我肯定无法与他相比。我当时只有害怕伤心。接着你就逃走了,而我还无法收复我自己的身体,于是他就把枪瞄准躺在地上的另一副身体。

“我甚至连能否占领这副身体也没把握。我从未干过这种事。连你请我干这事时我都没有试过——占据另一个身体,无法想象!这就如同故意杀人一样在道德上令我憎恶。但眼看他就要把那身体的脑袋打开花了,假如他接着用那把枪的话。但我当时在哪儿呢?我接着会出什么事呢?那副身体是我重新进入物质世界的唯一机会。

“于是我就按我教你进入自己身体的同样办法,钻进这个身体。接着我让它站起来,先推他一把然后拔腿就跑,差点撞掉他手中的枪。此时,外面的信道里已挤满慌乱的旅客和服务生!于是我翻身跃下阳台,掉在下面一层的甲板上,与此同时他又开了一枪。

“我直到落在下面的甲板上才真正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若是用我原来的老年身体跳下来,肯定会摔断脚踝!搞不好还摔断一条腿。当时我是准备好疼到心底,但突然我就意识到我根本没有受伤,我毫不费力地站起来,迅速穿过整个甲板,跑进通向皇家餐厅休息室的大门。”

“显然这么走是很错误的。保安人员已经在穿过那个船舱,冲向信号灯甲板的楼梯。我相信他们将会把他逮捕。他们必须抓住他。而他使用起那支枪来还很笨手笨脚。正像你以前形容过他的那样。他真的不会使用偷来的这些身体,总是很笨拙,自己原来的痕迹很重!”

他停下了,又喝一口苏格兰威士忌,再把酒杯斟满。我入迷地看着他,听他讲,听他那充满权威的嗓音,欣赏他结合着容光焕发和天真无辜的举止。确实,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体内才刚完全成熟,尽管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一点。从各方面来讲才刚刚成熟,就像刚刚铸造出来的硬币那样新鲜,没有一丝玷污和刮痕。

“你穿著这副身体不会喝得那么醉吧!”我问。

“不会,”他说。“不会的。事实上一切都不同了。我来接着讲。我并不想把你丢在船上不管的。我很担心你的安全。可是我毫无办法。”

“我说过不要担心我,”我说。“哦,上帝,我差不多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当我以为他是你的时候。你接着讲,后来怎样了?”

“嗯。后来我就撤出来,钻进了皇家餐厅休息室后面的那个门厅。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我仍能看清里面发生的事倩。我猜想他们一定要经过那儿把他带走。我不知道有任何其它的路。我还得了解他是不是给抓住了。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大帮警官出现了,我——大卫-泰柏特的身体——夹在他们中间。他们簇拥着他——也就是原来的我——匆忙而严肃地穿过皇家餐厅休息室,朝船头走去。我看见他在挣扎着保持自己的尊严,一面飞快而诙谐地和他们讲话,好象是个有钱有势的绅士被牵连进一桩小麻烦的丑闻似的。”

“这我能想象。”

“不过我搞不清楚地在玩什么把戏。我没料到他想得这么远,想利用我的身体逃避你的攻击。当时我只考虑他现在想干嘛?接着我想到他可能会让他们来搜抓我。他会把整个事情都栽赃在我头上。于是我马上翻我的衣袋,找出了谢里顿-布莱克伍德的护照,还有你留下来帮他下船的那些钱,以及打开楼上你原来那间舱室的钥匙。我在考虑该怎么办。假如我去那间舱室,他们一定会来抓我。他并不知道护照上的姓名。当然那间舱室的服务生会把这一切都连系起来想。我正在茫然不知所措时,听到广播里传来他的名字。一个冷静的声音请拉格朗-詹姆斯先生立即去找船上的任何一个官员报到。这就是说他已把我牵连进去,认为我拥有他给你的那本护照。所以谢里顿-布莱克伍德这个名字迟早要被他们与它扯在一起。他很可能现在正向他们描述我的特征呢。我不敢下到五甲板去看你是不是已经安全地藏起来。否则我可能会把他们引到你那儿去。我只能做一件事,就是先躲起来,直到我确认他下了船为止。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在巴巴多斯因为私带枪支而被拘捕。他很可能不知道他的护照上是什么名字,而他们会在他把它掏出来之前先看它一眼。我下到丽都甲板,大多数旅客都正在这儿用早餐。我也在这儿要了一杯咖啡,偷偷躲在一个角落里喝起来。但几分钟之后我就觉得这一招不灵。两个警官冒出来,并且显然在找什么人。我正好逃过他们的目光。我开始和邻座两名好心肠的女人搭讪,所以多少算是加入她们这个小团体。这两名警官刚走,广播里又传来了一个通知。这次他们把名字搞对了。请谢里顿-布莱克伍德先生马上向船上的任何一名警官报到。我想到了另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我正穿着这个杀害了全家人、并从一所疯人院里逃走的伦敦机械师的身体!这个身体的指纹很可能已建在警察局的档案中。詹姆斯在这方面没有躲过当局的调查。而现在我们又要在英属巴巴多斯靠岸!一旦我被捕,泰拉玛斯卡也无法把这个身体保释出去。所以尽管我很担心离开你,也只能想办法下船。”

“你应该知道我没事的,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在舷梯那儿拦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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