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

繁体版 简体版
小小书屋 > 一个世纪儿的忏悔 > 第04章

第04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在这方面所具有的好处——假如能有这么点好处的话——就是这些虚假的欢乐其实是痛苦和酸楚的种子,使我疲惫不堪,难以为继。www.xiaoxiaocom.com”这就是男人中不可多得的男子汉圣奥古斯丁在谈到自己青年时期的一番深入浅出的话语。与他往日行为举止一样的那些人,很少有人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尽管他们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而且,在我的心中也不例外。

秋去冬来,我于十二月份回到巴黎,在欢乐场上,在化装舞会中,在夜宴上度过了寒冬,很少离开德热奈,他对我很满意,可我却对他并非如此。我越是去参加这类聚会,就越是感到忧烦。没过多久,我便觉得这个极其怪异的环境,乍看上去,我以为是一个深渊,可以说,我每往前走上一步,它都在收缩,在我以为是看见一个幽灵的地方,当我往前走的时候,我只是看见一个影子而已。

德热奈问我怎么啦。我反问他:“那您呢,您怎么啦?您是不是想起了一个什么死去的亲人了?您该不是因为天气潮湿而有某个伤口又被绽开了吧?”

有时候,我觉得他在听我说,但却不回答我。我们于是便跑到桌前,喝他个昏天黑地。夜半时分,我们租两匹驿马,跑到十多法里外的乡间去吃早餐。回来之后,洗上个澡,然后便入席,饭后又去赌博,赌完之后,上床睡觉。当我走到床前的时候……我回身走去关好房门,跪倒在地,痛哭不已。这是我在做晚祷。

真是怪事!我对自己压根儿就没有的事却要硬撑面子说有。我对根本没做过的事,偏要自吹自擂,说自己干尽了坏事,而且从中寻得一种夹杂着悲伤的奇怪的欢趣。而当我真的干了自己所说的事的时候,我却只感到厌烦;而当我编造出一些疯狂故事,譬如放荡不羁的事的时候,或者当我叙述我并没有参加的一次狂饮纵欲聚会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挺得意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让我最痛苦的是,有一次,我们跑到巴黎郊外的某个地方去游乐,而我以前曾同我的情妇一起去过那里。我变得木然了,独自在一旁徘徊,看着小树林和树干,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惆怅,竟至用脚去踢树干,好像要把它们踢得粉碎似的。然后,我往回走,嘴里不停地嘟睡着:“上帝并不爱我,上帝并不爱我!”随后,我便一呆数小时,一句话也不说。

我有一种不祥之感,认为真理是赤裸的,这种想法不论在我想什么事的时候都要浮现在我的脑际。我寻思:“这个社会把它的虚伪称作道德,把它的念珠称作宗教,把它的拖地长袍称作礼仪。荣誉和道德是它的奴婢;它在喝着掺有相信它的那些头脑简单的人的眼泪的酒;只要太阳当空,它便低垂着脑袋踱步;它进教堂,赴舞会,赶聚会,而夜幕降临时,它便解开它的衣裙,于是人们便看到一个长着两只山羊脚的裸体的酒神女祭司。”

当我在这么想的时候,我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因为我感到,如果说衣服下面的是肉体,那么肉体里的则是骷髅了。我不由得自己问自己:“这就是人生真谛了?这可能吗?”随后,我返回城里,路上遇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母亲挽着她的手臂,我暗自叹息地以目相送,然后我便又变得像个孩子了。尽管我已养成了同我的朋友们一样的日常生活习惯,尽管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放荡生活,但我仍旧有别于他们。我一看见女人就紧张得受不了。我在与她们握手时浑身在发颤。我已打定主意再也不去爱了。

然而,有一天晚上,我从舞会归来,心里难受极了,我感觉出来我又爱上了。晚餐时,我曾坐在一位我记忆中最楚楚动人、最美丽出众的女子身旁。当我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我发现她站在了我的面前。我认为自己完了:我立即决定不再见她,避免去我知道她会去的任何场合。这份狂热持续了半个月,在这期间,我几乎成天躺在睡榻上,不由自主地不断去回忆我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由于天底下没有一处像巴黎那样,人们爱管左邻右舍的闲事,所以,没过多久,认识我的人,在德热亲家遇到我时,便声称我是最大的娘落子。我真佩服世人在这方面的聪颖:当初,我同我的情妇分手的时候,都把我看成是天真幼稚、不请世事,可现在我却被视作冷漠和心狠之人。他们甚至对我说,我显然是从未爱过这个女人,说我无疑是在逢场作戏,他们认为这是对我的一个最大的称赞,而最糟的是这种为此可悲的虚荣让我沾沾自喜,让我自鸣得意。

我奢望别人把我当成一个麻木不仁的人,但与此同时,我却充满着欲念,我那骚动不安的想像力让我像是脱经的野马。我开始在说,我对女人毫不尊重;我的脑子想入非非,疲惫不堪,说我是更喜欢现实。总而言之,我推一的乐趣便是歪曲自己。只要有一种想法是异乎寻常的,是与常理相悻的,我便立即成为它的辩护者,根本不去理会将遭人痛斥。

我的最大缺点就是摹仿所有让我感动的东西,并不是因其美,而是因其怪,而且我还不愿承认自己是个摹仿者,拼命地夸大其词,以显自己之独特。照我看来,没有什么是好的,或者是说得过去的;没有什么值得回头一顾的;然而,当我辩论起来情绪激动时,似乎法语中没有较为夸张的词语可供我用来赞颂我所支持的东西了,但是,只要别人同意我的看法,我也就消气了。

这是我的行为举止的一个必然结果。我虽厌倦了自己所过的生活,但却并不想改变它:

你会承认与这个残疾人相仿,

躺在柔软的床上也不舒坦,

你辗转反侧,以减少痛楚——

orrir

因此,我绞尽脑汁以换换脑筋,可我为了摆脱烦恼反而遇上种种麻烦。

但是,当我的虚荣心在如此这般地忙活着的时候,我的心却在痛楚之中,以致在我身上几乎经常地有一个人在哭,一个人在笑。这就好像是我的头脑和我的心灵在永远地碰撞着。我自己的嘲讽有时使我极其难受,而我最大的忧伤却在使我想放声大笑。

有一个人有一天在吹嘘自己不害怕迷信,而且什么都不怕。于是,他的朋友们便在他的床上放了一具骷髅,然后便躲进隔壁房间,看他回来时有什么反应。他们没有听见任何响动,但第二天早上,当他们走进他的房间时,看见他正坐在床上,在玩骷髅,原来他已精神失常了。

在我身上,有着同此人相似的东西,只不过是我玩的骷髅是我心上人的骷髅,那是我爱情的遗骸,是往事所留有的一切。

但是,绝不能说,在所有这一切乱七八糟的生活中,就没有过美好的时刻。德热奈的同伴们都是一些出众的青年人,大多数还都是艺术家。我们有时候借口要做浪荡子,还在一起度过了一些美妙的夜晚。其中有一位当时正恋着一位美貌歌女,她嗓音清新而忧伤,令我们为之倾倒。有多少次,筵席已经摆好,可我们却围成一圈在听她歌唱!有多少次,我们中的一位在酒瓶已经开启之时,却手捧一本拉马丁的诗集,以激动的声音在朗诵着!这时,必须看到所有其他的想法全都不翼而飞了!在这种时刻,时间在飞逝。而当我们八席的时候,我们都成了一群什么样的放荡公子呀!我们一句话也不说,眼眶里满含着泪水。

特别是德热奈,他平素是最冷酷最无情的一个人,但这些日子却判若两人,令人难以置信。他感情奔放,简直就像是一位发狂的诗人。但是,在宣泄完之后,他有时会感到被一种狂喜所控制。一旦酒劲儿上来,他把什么都砸个粉碎;毁灭精灵全副武装地从他的脑袋里杀将出来;有时候,我看见他疯癫至极,把一把椅子向窗户扔去,轰然一声,吓得众人纷纷逃窜。

我不禁要把这个怪人当作研究对象。我觉得他好像某个阶层的人中的典型代表,他们大概生活在某个地方,但我却不了解他们。当他发作之时,人们并不知道那是一个病人的绝望之举,还是一个惯坏了的孩子在耍脾气。

节假日里,他显得特别地激动,特别地神经质,一举一动完全像个小学生。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儿简直让人笑破肚皮。有一天,他硬要我同他一起在傍晚时分单独外出,身穿奇装异服,戴着面具,拿着乐器。我俩就这样在一片哄笑声中,煞有介事地确跌了整整一宿。我们看见一辆出租马车的车夫在车座上睡着了;我们把马套解去;然后,我们假装是从舞场上出来的,大声叫醒马车夫。他从梦中醒来,猛抽一鞭,马便飞奔而去,把马车夫撂倒在了马车上。同一天的晚上,我们在香谢丽舍大街上。德热亲看见另一辆马车驶过,完全像是个盗贼似的把它截住。他威吓车夫,强逼他下来,趴在地上。这种玩笑太过火,是要杀头的。这时候,他把车门打开,我们发现车内坐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位夫人,已经吓得动弹不了了。德热来便叫我学他那样把车门打开。两边车门打开之后,我俩便从一边的门上去,从另一边的车门下去,因为天黑漆漆的,车上的两个可怜人儿以为遇上了一大帮强盗了。

我在寻思,那些说世界给人以经验的人,一定非常惊讶竟有人相信他们。世界只不过是一个个的漩涡,而在这些漩涡之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它们卷带而过,宛如鸟群飞过一样。一个城市的各个街区彼此并不相像,彼此间都需要学习,就像住在昂丹路的人需向住在玛莱街或里斯本街的人学习一样。只不过有一点倒是不假,自从世界存在以来,这些漩涡被七个“人物”穿过了:第一个叫“希望”,第二个叫“良心’,第三个叫“舆论”,第四个叫“欲望”,第五个叫“忧伤”,第六个叫“骄傲”,第七个叫“人”。

因此,我的同伴们和我,是一群飞鸟,我们要呆在一起,直到春天来临,我们忽而玩耍,忽而奔跑……

“但是,”读者会问,“在这中间,你们有过什么样的女人?我没有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什么放荡荒淫之事嘛。”

啊,名字叫做女人的尤物啊,你们在如梦人生中过着梦一般的生活,我能说你们什么呢?在那从未有希望的影子的地方,难道会有什么回忆吗?我为此将去何处寻找你们?在人的记忆中,难道有更加沉默不语的吗?难道还有什么比你们更加被人们遗忘了的吗?

如果必须谈论女人的话,我将提及两个女人。先说第一个。

我倒要问问您,一个可怜的女裁缝,既年轻又漂亮,年方十八,充满着各种欲念,她的柜台上放着一本小说,讲的尽是爱情故事,她什么都不懂,没有任何的道德观念,一天到晚地在窗前缝制衣裳,由于警察局有令,再没有任何宗教仪式队伍从她的窗前经过,可是,在她的窗前,每天晚上都有十多个被警察局认可的妓女在徘徊拉客;当她为了一件裙子或一顶帽子劳累了一天,手酸眼花,在傍晚时分,手臂支在窗台上的时候,您让她怎么办呀?为了挣点钱给家里,她用她那双可怜而清白的手缝制的衣裙和帽子,她眼见着由一个妓女穿戴着。每天都有不下三十辆马车停在她的门前,从车上走下一个妓女,同载着她的马车一样也是编了号的,一脸不屑地在一面镜子前照来照去,搔首弄姿,把那个可怜的姑娘熬夜赶制的衣裙帽子试来试去,不厌其烦。她看见这个妓女从袋中掏出六枚金币,而她自己每周才只挣一个金币。她把那妓女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一番,细细地观看她的首饰,然后,把她送到车旁。有一天晚上,天色很晚了,她没有活儿做,母亲又病倒在床,您叫她怎么办呀?她只好轻轻推开点门,把手伸到门外,去拉一个过往行人。

这就是我所认识的一个姑娘的故事。她会弹点钢琴,懂得点账目,会一点绘画,甚至还懂点历史和文法,总之,什么都懂这么一点点。有多少次,我怀着催人泪下的怜悯之心看着这个大自然未完成的可怜作品,而且她还要受到社会的摧残!有多少次,我在那漫漫黑夜中,眼望着这个痛苦的、不健康的火花那苍白而摇曳的光亮!有多少次,我试图重新点燃理在这可怜的灰堆下的熄灭了的那点炭火!唉!她那满头长发真的色如灰土,所以我们都管她叫灰姑娘。

我并不太富裕,没法替她请教师。德热亲经我劝说,关心起这个姑娘来。他请人教她学习她已有基础的东西。可是,她在哪一项上都没有大的长进:只要老师一走,她便抱着胳膊,望着窗外,-呆就是几个钟头。日子真难熬!生活真困苦!有一天,我吓唬她,如果她不用功,我就不给她钱了,于是,她便一声不吭地去用功了,可是,没过多久,我便得知她偷偷地跑出去了。天知道她跑哪里去了!在她跑出去之前,我曾求她替我绣一只钱包;我把这件伤心的信物保存了很久;它像是世上最阴郁的废墟中一个纪念碑似的挂在我的房间里。

下面是另一个女子的故事。

在我们度过了喧闹、疲乏的一天之后,大约在晚上十点钟光景,我们回到了德热奈家里。他已经先我们几小时回来做些准备。当我到来时,乐队已经开始演奏,客厅里已经挤满了人了。

大部分的舞女都是剧院里的姑娘。有人告诉我说,这些姑娘比其他姑娘强,因为她们十分抢手。

我一进门,便投入到华尔兹的旋涡中去。这种真正高雅美妙的锻炼一直是我所喜爱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高尚,更加适合漂亮女人和年轻小伙儿的了。其他的各种舞蹈,与华尔兹比较起来,都只不过是一些枯燥乏味的俗套,或者是寒暄闲聊的一种借口而已。跳华尔兹简直可以说就是在占有一个女人,你把她搂在怀中,一搂就是半个钟头,带着她跳,使她不由自主地激动不已,而且并非没有风险,以致你说不清你是在保护她呢抑或是在逼迫她。有些女子跳着跳着便半推半就的了,她们含情脉脉,沉迷陶醉了,以致你弄不清你在她们身旁感觉到的是欲念还是害怕,弄不清把她们搂紧着的时候,自己是否会晕倒昏厥,还是会把她们像芦苇似的折断。在发明这种舞的德国,人们一定是情种。

我怀中搂着的是一个来巴黎参加狂欢节的意大利茶剧院的绝色舞女。她穿着酒神女祭司服装,外套一件豹皮长裙。我还从未见过像她那么愁眉紧锁、忧郁过度的女子。她身材修长、苗条,她旋转得极其急速,但却是一副懒怠倦惊的样子。看她那种样子,你会以为她一定拖得她的舞伴十分吃力,但是,恰恰相反,你感觉不到吃力,她跳得就像是被魔法驱使。

她胸前别着一大束花,花香使我不由得晕晕乎乎。我只要胳膊稍微一动,她便像一条印度藤蔓似的弯曲,软绵绵的,令人心荡神恰,使我感到像是被一条洒了香水的丝纱巾包裹着似的。每转一圈,你就会听见她的项链轻擦着她的金属腰带所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声音。她旋转时极其优美,使我觉得像是一颗美丽的星星在闪动。她在旋转时,始终挂着笑意,宛如一个马上就要飞升的仙子。温馨撩人的华尔兹舞曲仿佛是从她的香唇中发出,而她的头上却长着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编成了发辫,把她的头坠向后面,仿佛她的粉颈过于柔弱,承受不住一头秀发的重压。

舞曲终止,我扑倒在小客厅顶头的一把椅子上。我的心狂跳不已,我已经不能自已。我嚷道:“啊,上帝!这怎么可能呢?啊,高雅的怪物!啊,美丽的爬虫!柔情的水蛇呀,你的皮是那么地柔软,色彩斑斓,你紧紧地缠绕着,炯娜多姿!你的表兄弟,天国的长蛇教会你口含苹果缠绕在生命的树上!啊,梅吕辛娜!啊,梅吕辛娜!你把男人的心都虏去了。啊,妖精,这一点你是十分清楚的,你假装情倦懒怠,仿佛浑然不知其精!你十分清楚你在毁灭男人,你十分清楚你在让男人沉沦,你十分清楚男人只要一触摸着你,就要受苦遭罪。你知道男人会因你的微笑,因你的花香,因与你的肉体接触而死去,因此你才娇滴滴地委身于男人,你的微笑才那么地温情,你的花儿才那么地温馨,你才那么多情地把手臂搭在男人的肩头。啊,上帝!啊,上帝!你到底要怎么处置我们呀?”

阿莱教授说过这么一句可怕的话:“女人是人类的神经部分,而男人则是肌肉部分。”汉波尔特这位严肃的学者也说过,在人类神经的周围是一层看不见的大气。我说的不是那些在盯着斯帕尔兰扎尼的编幅在飞来飞去的幻想家,他们以为自己已经从大自然中找到了第六感官。这个创造我们,嘲讽我们,毁灭我们的大自然,它就是现在这种样子,它的神秘莫测着实可怕,它的威力强大无比,无须再增加那宠罩着我们的黑暗了。可是,有哪个男人,如果否认女人的威力的话,如果从未双手科颤地离开一个美貌舞女的话,如果他从未感觉到一种无法确定的那种刺激人的磁力的话,他还会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富有生活经验吗?那种无法确定的磁力在舞会中,在乐器的喧嚣中,在使烛光变得苍白的热气中,渐渐地从一位年轻女子身上散发出来,既刺激着她自己,同时又使她周围的人像触了电似的,宛如临风摇曳的香炉中的沉香的香气。

我痴迷木然。当一个人在恋爱之中,就有着这种陶醉之感,对我来说,这并不新鲜:我知道心爱的女人头上闪耀的那圈光亮是什么。但是,使我的心跳得如此厉害,让我像是中了邪一样,而这一切全都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她的一束鲜花和斑斓的皮服,她只是轻舒慧婉,用她从江湖艺人那儿学来的转圈的本领,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使一个心计,而且她都不屑于显出自己对此心中有数!如果这就是上帝七日创造的业绩,那么从前的混饨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呢?

可是,我所感受到的并不是爱情,但我也无法说出是别的什么东西,除了能说那是一种饥渴。我有生以来头一次感觉到有一根我的心所不知的弦在我的体内震颤。看见这只美丽的动物之后,我身上的另一个动物便咆哮了起来。我清楚地感到,我不会对这个女子说我爱她,也不会说我喜欢她,甚至也不会说她长得非常美。我没有其他念头,我的嘴唇只想吻她的香唇,想告诉她说:“用你那两条柔软的臂膀,做成我的腰带吧;把你那后仰的头,靠在我的身上吧;把你那温柔甜蜜的笑贴在我的嘴上吧。”我的肉体爱着她的肉体;她秀色可餐,我为之陶醉。

德热奈走过来,问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干什么。我问他:“那个女的是谁?”他反问我道:“哪个女的?您指的是哪一个?”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